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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玄幻魔法 > 流民到皇帝 > 第236章 背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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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北街的夜空没有星光。林七蜷缩在牢房角落,血水混合着污水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三天了,自从他在城西接头时被黑虎军的反谍人员当场按住,时间就失去了意义。最初他还记得“夜不收”的训诫——被俘即死,绝不开口。可当烙铁第三次按在他胸口的旧伤上时,某种东西崩断了。

“说!你们在城里还有谁!”

审讯的军官声音嘶哑,手中的铁钳夹着一枚烧红的铜钱。牢房里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气味,那是林七自己的皮肉。

“我……我说……”

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林七感觉到某种东西永远离开了自己。那不是疼痛,不是恐惧,是比这些更深的东西——作为“夜不收”的资格,作为人的某种底线。

接下来就容易多了。像决堤的洪水,他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城东药铺的暗号、南门米行的死信箱、甚至三天后与另一名队员在城隍庙接头的细节。每说出一句,审讯官脸上的疤痕就舒展一分,而林七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枯萎一寸。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名字时,审讯官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脸:“早这样多好。”

林七被重新扔回牢房时,听见隔壁传来凄厉的惨叫——那是药铺的老周,一个潜伏了三年的老“夜不收”。惨叫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突然停止,像被掐断脖子的鸡。

林七蜷缩得更紧了。

---

灰岩县城,锦衣卫地下密室。

光羽站在一面墙前,墙上钉着黑水城的地图,几十个红点标注着“夜不收”成员的位置。此刻,三个红点已经变黑——城东药铺、南门米行、还有今天傍晚刚失去联系的林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死寂。七名“夜不收”的核心骨干站在光羽身后,所有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

“林七被捕超过六十个时辰。”光羽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平静得可怕,“按最坏情况估算,他开口了。”

一名骨干低声说:“头儿,也许他……”

“没有也许。”光羽打断他,“训练时我说过,‘夜不收’只有两种结局:完成任务,或者死。被捕超过十二个时辰还活着,就是叛变。”

他转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现在的问题是,他开了多少口,说了多少。”

话音未落,密室的暗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情报员冲进来,脸色惨白:“急报!黑水城传来消息……城隍庙埋伏,我们的人被围,三人战死,一人被俘!”

石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城隍庙的接头,是林七知道的最高级别行动之一。

光羽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消失,只剩下某种金属般的冰冷:“清点损失。所有林七知道的情报点,全部作废。相关联络人,立即撤离或转入更深潜伏。”

“那林七呢?”有人问。

光羽走到墙边,手指按在那个代表林七、已经变黑的红点上:“清理门户。”

---

黑水城的夜雨来得突然。

光羽亲自带了四个人。他们扮作运夜香的农夫,推着两辆散发着恶臭的粪车,在宵禁后的街道上蹒跚而行。雨声掩盖了车轮的吱呀声,也掩盖了许多别的声音。

地牢在城西驻军营地深处。五天前,光羽就拿到了这里的布防图——是另一名“夜不收”用命换来的。他记得每一个哨位,每一条换岗路线。

“子时三刻,东侧哨塔换岗,有二十七息空档。”行动前,光羽在临时据点里用炭笔在地上画图,“从这里进去,经过三道门。林七关在第二层最里的水牢。”

一名队员低声问:“头儿,如果……如果林七已经……”

“那就让他解脱。”光羽的声音没有起伏。

他们是在寅时初潜入的。雨下得正大,守卫都缩在哨塔里。光羽用特制的钩索攀上三丈高的外墙,像壁虎一样贴在湿滑的砖石上。他的玄气运转到极致,周身的气息收敛得近乎于无——这是“夜不收”必修的敛息术,练到深处,能在大白天从人眼前走过而不被察觉。

地牢里比外面更冷。不是温度的冷,是那种浸透了绝望和死亡的冷。墙壁上凝结着水珠,滴答声在甬道里回响,像某种倒计时。

光羽解决了两个打盹的狱卒,手法干净利落——颈骨断裂的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他从狱卒腰间取下钥匙串,金属在手中冰凉。

水牢在最深处。当光羽推开那扇包铁的木门时,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林七被铁链吊在半人深的污水里,头耷拉着,看不清脸。污水泛着暗红色,有老鼠在水面游动。

“林七。”光羽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水里的人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借着甬道传来的微弱火光,光羽看见了一张几乎认不出的脸——肿胀、淤青、一只眼睛只剩下黑洞,嘴唇破裂翻卷。但光羽还是认出来了,这是那个三个月前还在训练场里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那个说自己“死也不会背叛”的林七。

“头……头儿?”林七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你……你怎么……”

“来接你。”光羽走进污水,铁链的冰冷透过靴子传来。水淹到他的大腿。

林七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别的:“不……不要……头儿,我……我……”

“你说了多少?”光羽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在问天气。

沉默。只有污水晃动的哗啦声。

“全部。”林七终于崩溃了,他哭起来,声音扭曲变形,“我说了全部……老周……小五……城隍庙……我都说了……他们用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光羽点点头,仿佛这答案早在意料之中。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这是‘安魂’。吃了,三十息内无痛离世。这是组织给你的最后体面。”

林七看着那粒药丸,独眼中闪过渴望、恐惧、解脱、悔恨……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他颤抖着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却在即将触到药丸时猛地缩回。

“不……头儿……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他语无伦次地哀求,“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能……”

光羽的手停在半空。

有那么一瞬间——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林七仿佛在光羽永远平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波动。也许是怜悯,也许是悲哀,也许只是火光在水面的倒影。

但那一瞬即逝。

“林七。”光羽的声音依然平静,“你开口的那一刻,就杀死了药铺的老周,杀死了米行的小五,杀死了城隍庙的三个兄弟。现在,你要我救你?”

林七的哀求卡在喉咙里。

“你欠他们五条命。”光羽将药丸递到他唇边,“用你自己的命还,不够,但这是唯一能还的方式。”

林七的嘴唇颤抖着,最终张开了。光羽将药丸放入他口中,看着他咽下。

“谢谢……头儿……”林七哑声说,独眼里流下混浊的泪,“告诉……告诉我娘……我战死了……别告诉她我……”

“好。”光羽说。

药效发作得很快。林七的身体开始放松,铁链的哗啦声渐渐平息。他的头缓缓垂下,最后呼出一口气,很轻,像叹息。

光羽在水里站了一会儿,看着这个他亲自挑选、亲自训练的年轻人渐渐冰冷。然后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和一小包火药——足够把这里的一切烧得面目全非,但不会引发大火惊动整个军营。

点燃引线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林七。

“安息。”他说。

然后转身离开。

雨还在下。光羽和四名队员推着粪车回到城西的临时据点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所有人都沉默地卸下伪装,清洗身体。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眼中都多了些什么——某种沉重的东西。

光羽独自坐在角落里,擦拭着他的匕首。刀身上映出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头儿。”一名年轻队员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吗?林七他……”

“他背叛了。”光羽打断他,声音依然平静,“背叛的代价,就是死亡。没有例外。”

“可是……”

“没有可是。”光羽收起匕首,站起身,“从今天起,‘夜不收’的选拔标准提高三成。所有成员必须通过‘熬刑’训练——不是模拟,是真的用刑。能撑过十二个时辰不开口的,才能留下。”

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如刀:“记住今天。记住林七。记住老周和小五。在这个行当里,心软,就是对自己和同伴的残忍。”

队员们低下头。

光羽走出据点时,雨已经停了。东方的天空露出一线曙光,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他抬头看着那光,突然想起训练时对林七说过的话:

“我们是夜不收,是因为我们要在敌人最黑暗的时候,替主公看见光。”

可现在,光羽觉得,也许他们注定永远留在黑暗里。不是因为他们喜欢黑暗,而是因为他们必须有人留在黑暗里,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光。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某个地方隐隐作痛,像旧伤复发。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他穿过渐渐苏醒的街道,走向锦衣卫总部。还有很多事要做——重建被破坏的情报网,制定新的安全条例,选拔更坚韧的新人……

背叛的代价,从来不只是死亡。

还有活下来的人必须背负的,更沉重的东西。

光羽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新的一天,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