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五行试炼石门区域,队伍继续向着任务标注的警戒阵法节点行进。脚下的青石板路愈发破碎,两侧的残垣断壁也更多了些,空气中弥漫的苍凉死寂气息更加浓郁。那股如同背景噪音般的阴冷魔气,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提醒着众人此地潜藏的危险。
云梦瑶沉默地跟在叶霖身后,大部分心神却已沉浸在那枚得自石门之后的《厚土灵纹基要》 玉简之中。玉简内的信息并非简单地罗列符文图案和激发口诀,而是以一种追本溯源、直指大道的方式,系统地阐述了土系灵纹的深层奥义。
它开篇便从“大地脉动”这一核心概念入手,将土系灵力描述为一种厚重、承载、生养万物又蕴含无尽力量的、有生命的律动。灵纹,并非死板的图案,而是模拟、引导、放大这种大地律动的“能量经络图”。玉简中详细解释了不同结构的灵纹如何与地脉之气产生共鸣,如何通过特定的节点布设来“锚定”元气,如何利用符文笔画的转折与连接来确保能量流转的“结构稳定”,以及最终如何实现与天地法则的“同频共振”。
许多云梦瑶之前凭借混沌道体本能优化符箓时,隐隐感觉到“这样画更顺畅”、“那里少一笔似乎更好”但却说不出所以然的模糊直觉,此刻在玉简系统理论的照耀下,豁然开朗!就像是一个凭感觉作画的学徒,突然得到了一位大师的笔法解析和色彩原理指导,瞬间明白了之前“感觉对”背后的深层逻辑。
云梦瑶心道: “我的天!这哪里是‘基要’,这简直是土系灵纹的‘道典’啊!从能量的‘为什么’讲起,而不是直接丢给你一个‘怎么做’!厚土宗的上古大能,对力量本质的理解竟然如此深邃!怪不得他们的傀儡和阵法那么厉害,根基太扎实了!我以前改良符箓,简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现在总算有理论指导了!”
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混沌道体强大的悟性和包容性此刻展露无遗。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记忆符文的形状,而是开始尝试理解每一笔、每一划所代表的能量意图,思考如何调整才能更契合此方天地的“惰性”灵气特性,如何优化才能让能量损耗更小、效力更强。
机会很快到来。在穿过一片布满碎裂石像的区域时,走在侧翼负责警戒的林风突然低喝一声:“小心!有残留禁制波动!”
众人立刻停下。只见前方道路中央,插着一面半人高的、制式古朴的玄黑色阵旗。旗面破损严重,绣着的灵纹黯淡无光,旗杆也有些倾斜。旗子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碎裂的灵石,显然是为其提供能量的源石已近枯竭。阵旗本身散发出的警戒波动变得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这是一处青木宗设下的、标记危险区域或监控能量异常的低级警戒点,显然因为年代久远且缺乏维护,即将失效。
叶霖微微蹙眉,这类低级阵旗数量众多,维护起来繁琐耗神,他此行任务包括巡查修复,但优先级不高。他正准备上前,以常规手法注入灵力,暂时稳定其核心符文,使其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叶师兄,” 云梦瑶观察片刻,心中一动,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指着阵旗旗面上一个看似寻常的、代表“稳固元气”的螺旋状符文节点,语气带着一丝尝试性地说道:“晚辈观此‘固元’节点的灵力流转,似乎……并非完全衰竭,而是因其布设时,为了追求覆盖范围,将注入点正对地脉主干的‘强冲’之位。如今能量不足,强冲之位反而加剧了灵力散逸。若……若能将灵力注入点,由此处顺时针偏转约三分,避开主脉强冲,转而循着旁边那条细微的‘地脉余波’的流向注入,虽起效稍慢,但或许能借余波之‘韧劲’,使灵力附着更久,预计……或可延长此阵旗三成以上的有效时间。”
她的话语并非信口开河,而是基于《厚土灵纹基要》中关于“能量节点与地脉呼应”以及“因势利导,以柔克刚”的原理推导而出。她敏锐地感知到,那所谓“地脉余波”,正是此地惰性灵气的一种微弱但持续的流动方式。
叶霖闻言,正准备结印的手微微一顿。他有些意外地看了云梦瑶一眼,这种从地脉细微流向角度调整低级阵旗的方法,颇为偏门,且需要对地气流动有极其敏锐的感知,通常不是练气期弟子能涉及的。他并未立刻采纳,而是再次仔细探查那阵旗和周围的地脉。
片刻后,他眼中再次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云梦瑶所指出的那条“地脉余波”,极其微弱,连他若不刻意探查都容易忽略,但其流向确实存在。而那个“固元”节点的设计,也的确如她所说,过于直白刚硬,适合能量充沛时,却不适合眼下这种能量枯竭、需“精打细算”的状况。
“有意思。” 叶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改变了手法。他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的木系灵力(木克土,但亦能滋养,需巧妙控制),并非强行灌注,而是如同涓涓细流,依照云梦瑶所说的角度和方式,缓缓注入那个“固元”节点。
只见那原本黯淡的阵旗,旗面上的灵纹先是微微亮起,光芒并不耀眼,却异常稳定、坚韧,仿佛扎根于大地深处。原本即将溃散的警戒波动,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迅速稳定下来,并且以一种更加内敛、持久的方式向四周扩散开去,效果果然比粗暴地注入灵力要好上不少,持续时间必然大增!
叶霖收回手指,看向云梦瑶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甚至是一丝欣赏。“云师妹于灵纹一道的感知与见解,确实非凡。此等方法,别出心裁,因势利导,已得符文运用之三味。” 他这番话,已是极高的评价。阵法与符文本就相通,云梦瑶展现出的这种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力和灵活应用的思路,正是高阶阵法师、符师所必备的素质。
云梦瑶心道: “成功了!理论知识结合实践,效果拔群!叶师兄这块冰块脸终于有点融化的迹象了!太好了,技术宅的人设稳了,以后在宗门里好歹有个靠山……不对,是有了个能交流技术的同好!赶紧多学点,回去试试能不能优化一下给冰块脸疗伤的阵法。”
经此一事,云梦瑶在队伍中的地位悄然提升。叶霖不再仅仅将她视为一个需要照顾的、略有天赋的外来客卿,而是在后续行程中,遇到一些残破的、结构复杂的上古符文遗迹,或是青木宗布设的、因年代久远而出现问题的警戒符箓时,会主动征询她的看法。
“云师妹,你看此处残垣上的符文,风格古朴,似乎兼具防护与聚灵之效,但此处节点为何如此设计?” 叶霖指着一面半塌墙壁上的模糊刻痕问道。
云梦瑶会仔细观察,结合玉简知识和混沌道体的感知,从能量流转效率、结构稳定性、与此地特殊环境的适应性等角度提出见解:“叶师兄,此节点看似冗余,但或许是为了平衡此地过于沉滞的地气,强行引入一丝‘活’性,只是年代久远,平衡已被打破……”
她的观点往往角度新颖,直指关键,虽因见识所限,未必全面,却常能带给叶霖新的思路,让他这位内门阵法天才也感到受益匪浅,甚至对某些困扰已久的符文难题产生了新的灵感。两人之间,渐渐形成了一种亦师亦友、互相启发的微妙氛围。
陈坚和林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云梦瑶的态度也从不以为意变成了由衷的敬佩。在这危险重重的古墟中,实力是硬道理,而云梦瑶展现出的这种独特的“软实力”,同样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云梦瑶则在这不断的观察、思考、交流中,对《厚土灵纹基要》的理解愈发深刻,与此界力量体系的隔阂感也在逐步消融。她隐隐感觉到,混沌道体与这上古符文传承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天然的契合度,让她学习起来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