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里打呼噜?”张萌萌皱眉,耳朵贴近第七根裂柱,“你是不是被星力烧糊涂了?”
林子渊没答话,直接抬手拍在柱身上。啪的一声,柱体震颤,鼾声戛然而止。他咧嘴一笑,又拍第二下。柱内传出咕噜噜的闷响,像有人睡到一半被吵醒翻了个身。
小白蹲在旁边歪头听,突然蹦起来:“是打呼!还带拐弯儿的!”
剑无痕按住剑柄:“别闹。这柱子连着地脉,乱拍会触发机关。”
“就是要触发。”林子渊第三掌落下,柱体裂缝骤然扩大,一道幽光从缝里漏出。他顺势一推,整根石柱轰然倾倒,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洞内风声呜咽,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鼾声,活像有个醉汉在地下酣睡。
张萌萌甩出三枚符箓封住洞口四周:“先布阵再进去。”
小白却趁她不备,一个猛子扎进洞里。片刻后叼着半截青铜罗盘滚出来,罗盘指针疯转几圈,最终死死指向西边。
“西漠沙城。”林子渊接过罗盘,指尖刚碰到边缘,掌心金纹突然发烫。皮肤下浮现出蜿蜒线条,竟自动勾勒出一幅地图——沙漠、绿洲、残破城墙,连沙丘走向都分毫不差。
张萌萌盯着他手掌:“鸿青把路线烙进你血脉了?”
“老头干得出这种事。”林子渊活动手指,金纹随动作流动,“现在两条路:等你们布完阵慢慢探,或者我跟着星纹直接跳下去。”
剑无痕剑尖抵住他后背:“你若死在下面,玉牌和账本都得陪葬。”
“所以我选活着下去。”林子渊反手抓住剑尖往旁边一拨,纵身跃入洞口。坠落途中金纹大亮,照亮四壁刻满的星图。他伸手一抓,指尖擦过某颗星辰,脚下突然凝出石阶,稳稳托住身形。
张萌萌紧随其后,剑光劈开迎面扑来的黑雾:“星纹还能当梯子用?”
“临时工价码高。”林子渊踩着新凝的台阶往下走,每步落下都有星光溅起,“老头抠门一辈子,这次倒舍得下血本。”
小白从他领口钻出来,爪子扒拉罗盘背面:“这儿有字!‘清河手制’——谁啊?”
剑无痕声音从头顶传来:“三百年前西漠第一机关师,专给九幽殿造藏宝库。”
林子渊脚步一顿。金纹突然加速蔓延,左手小臂瞬间爬满发光纹路。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见前方黑暗裂开缝隙,露出条倾斜向下的甬道。甬道两侧石壁嵌着青铜灯盏,灯油早已干涸,唯余灯芯上凝结的黑色蜡状物。
张萌萌挥剑削下一块蜡状物,剑锋立刻被腐蚀出细密孔洞:“尸油混着怨气炼的,沾上就蚀骨。”
“走中间。”林子渊金纹暴涨,硬生生在甬道中央劈出条无雾通道。走了约莫半炷香,鼾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含糊梦呓:“……丙辰年的酒……埋深点……”
转过弯道,眼前豁然开朗。穹顶垂落七根锁链,吊着口青铜巨钟。钟身布满裂痕,鼾声正是从钟内传出。钟下摆着张石桌,桌上摊开卷轴,墨迹未干般泛着湿光。
小白窜过去想啃卷轴,被张萌萌一把拎住后颈:“那是血写的。”
林子渊凑近看,卷首赫然是“九幽殿西漠支库清单”。正要细读,青铜钟突然剧烈摇晃,鼾声变成怒吼:“哪个不长眼的扰老子清梦!”
锁链哗啦作响,钟口喷出股腥风。林子渊拽着张萌萌急退,金纹在身前凝成盾牌。腥风撞上盾面,竟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装神弄鬼。”林子渊反手拍向钟身,金纹顺着裂缝钻入。钟内顿时传来杀猪般的嚎叫:“鸿青你个老阴货!说好让我守钟到天荒地老,怎么派个毛头小子来拆家!”
张萌萌剑指钟顶:“清河?”
“除了我还有谁!”钟内声音气急败坏,“那老骗子拿丙辰年的醉仙酿骗我立誓,结果酒坛子早空了!快把罗盘给我——那是我闺女的嫁妆!”
林子渊举起罗盘晃了晃:“指针坏了,修好就还你。”
钟内沉默片刻,突然喷出团黑雾裹住罗盘。雾散后指针稳稳指向石桌下方。桌面无声滑开,露出个暗格,里面躺着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纹与罗盘缺口严丝合缝。
剑无痕这时才落地,剑鞘挑起钥匙:“陷阱?”
“是彩礼。”林子渊抢过钥匙插进罗盘缺角,咔嗒轻响,罗盘背面弹出层夹板。夹板上刻着幅简易地图,标注处画着朵梅花,旁边小字:“沙城地宫入口,掀开第三块地砖。”
青铜钟内传来抽泣声:“我闺女当年就爱在图纸角落画梅花……鸿青这杀千刀的,连我偷藏的私房钱位置都摸透了。”
张萌萌突然挥剑斩向钟身:“聒噪。”剑锋却被金纹挡开——林子渊不知何时已横掌拦在钟前。
“留着他。”林子渊掌心贴住钟体,金纹如藤蔓缠绕锁链,“老头既然安排他守钟,肯定有用。”
钟内声音立刻变调:“小友明鉴!我这儿还有九幽殿长老们的把柄——比如三长老怕老婆,五长老偷藏胭脂……”
剑无痕冷声道:“西漠距此三千里,路上必有截杀。”
“走沙路。”林子渊金纹缩回体内,只余掌心一点微光,“星纹导航比马车稳当。”
张萌萌收剑入鞘:“你确定能控住暴走的星力?”
“控不住也得控。”林子渊踹了脚青铜钟,“老清河,借你钟声送我们一程。”
钟内骂骂咧咧,却还是嗡鸣震动。声波如潮水漫过三人,脚下地面突然软化,沙粒如活物般托起他们。眨眼间已置身荒漠,烈日当空,热浪灼人。
小白吐着舌头趴在他肩头:“比坐轿子还晕。”
远处沙丘后闪出几点寒光——是追踪者的剑刃反光。林子渊握紧罗盘,金纹在沙地上划出箭头:“跟紧标记,别掉队。”
张萌萌突然拽住他手腕:“星纹在吸你的血。”
他低头看,金纹缝隙确实渗着血珠,但转瞬就被纹路吸收。疼痛反而让头脑更清醒,连百丈外沙蝎爬行的轨迹都看得分明。
“老头给的路费。”林子渊甩开她手往前走,“省着点花,到沙城还得付买路钱。”
剑无痕突然停步,剑鞘插入黄沙:“有人埋伏。”
沙地隆起数道波纹,七个黑袍人破土而出,为首者面具裂痕与三长老一模一样。林子渊不退反进,金纹凝成短刃直刺对方咽喉:“快递签收了吗?”
黑袍人侧身避让,袖中射出钩索缠住他脚踝:“星纹认主又如何?剥皮抽筋照样能夺——”
话音未落,金纹突然暴涨,顺着钩索反噬。黑袍人惨叫松手,整条右臂瞬间干瘪如枯枝。其余六人见状齐齐后退,沙地却在此时塌陷,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全是修士遗骸,颅骨上皆有星纹烙印。
“鸿青的陷阱。”剑无痕剑光扫过白骨堆,“用同类星纹当诱饵。”
林子渊踩着白骨前行,每步落下都有星纹亮起。走到中心处,地面突然裂开,沙粒如瀑布般倾泻,露出深不见底的地穴。穴底传来锁链拖曳声,伴随着低沉吟诵:“……以星为引,以血为契……”
张萌萌一把将他拉回:“下面是祭坛!”
“知道。”林子渊甩开她,纵身跳入地穴。坠落途中金纹全开,照亮四壁刻满的咒文。咒文末端连着条青铜锁链,链尾拴着具干尸——干尸右手缺失,断腕处插着半截罗盘指针。
小白尖叫着扑过去:“那是我娘的定情信物!”
干尸突然睁眼,腐烂的嘴唇开合:“清河……你终于来了……”
林子渊金纹凝剑劈向锁链:“借过,赶时间。”
剑锋触及锁链的刹那,干尸胸口炸开团黑雾。雾中浮现女子虚影,面容与清河有七分相似,手中捧着卷竹简。竹简无风自动,展开的刹那,所有星纹同时转向她。
“西漠秘藏钥匙。”女子虚影将竹简抛向林子渊,“替我告诉那个负心汉——女儿坟头的梅花,该浇水了。”
金纹接住竹简的瞬间,地穴四壁轰然崩塌。流沙如巨口吞噬一切,唯有星纹凝成的光茧护住三人一狗。黑暗中有无数窃窃私语响起,全是九幽殿长老们的声音,内容却荒诞至极:
“三长老的假发被沙鼠叼走过三次……”
“五长老的胭脂是偷供奉给狐仙的……”
林子渊在颠簸中抓紧竹简,金纹渗入纸页,浮现出新的路线图。终点标记处画着朵歪斜梅花,旁边批注:“逆子亲启——爹在这儿埋了够买下整个九幽殿的灵石。”
小白在他怀里打了个喷嚏,喷出的金粉在黑暗中组成四个字:“年终奖到”。
流沙终于静止。头顶传来驼铃声,混着商队吆喝。林子渊踹开压在身上的沙袋,看见月光下绵延的城墙轮廓——西漠沙城到了。
张萌萌抹去脸上沙粒:“星纹还撑得住?”
他掌心金纹黯淡许多,却仍固执地亮着:“撑到撬开库房大门绰绰有余。”
剑无痕突然按住他肩膀:“有人在城墙上盯着我们。”
城垛后闪过道黑影,腰间玉佩与三长老所戴同款。林子渊咧嘴一笑,故意提高嗓门:“告诉你们长老,账本第十三页记着他私吞的灵石——够买三百口上好棺材。”
黑影闻言踉跄后退,差点栽下城墙。小白蹲在沙堆上冲城头撒尿:“浇浇新坟!”
林子渊拽着张萌萌往城门走,金纹在脚下沙地留下淡淡光痕。走出百步,光痕突然扭曲重组,拼出鸿青潦草的字迹:“乖儿子,记得给爹烧张躺椅——地下硌得慌。”
他笑着用鞋底抹去字迹,抬头望向城门上斑驳的“沙城”二字。城内灯火通明,却无半点人声,静得像座巨大的坟墓。
“走吧。”林子渊迈步向前,“先找第三块地砖——掀开它,咱们就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