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器后方，一片半径五十米的球形区域瞬间陷入绝对静止！所有追击的触须被定格在原地，就连翻滚的规则流都凝固了。但静止领域只能维持十五秒，而且消耗了结晶全部能量。
“加速！”铁书墨吼道。
墨羽将推进器推到极限。潜航器如一道银色闪电，在静止领域破碎前冲进了前方一片……纯白色的区域。
所有触须在白色区域边缘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它们在边界外疯狂扭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舱外，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纯白”。
不是光，不是颜色，而是某种更基础的“存在形式”。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潜航器悬浮在这片纯白中，所有传感器都停止了工作——不是故障，而是它们无法识别这种环境。
“规则静默区，”墨羽松了口气，擦去额头的汗，“净世庭在地核外层建立的绝对防御带。任何规则污染都无法侵入，但代价是……这里连‘规则’本身都被暂时冻结了。”
铁书墨感觉到归墟戒的温度降了下来。戒指表面的天平纹路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消耗巨大。
“眼泪在哪？”他问。
墨羽指着前方纯白的深处：“还要往里走。静默区只是外壳，真正的核心在更里面。但接下来的路……我们得步行了。”
他关闭潜航器的主引擎，只留下维持生命系统的备用能源。舱门打开，两人踏出。
脚踩在纯白的“地面”上，没有实感，就像站在一团凝固的云上。空气——如果这里还有空气的话——冷得刺骨，那是规则层面的寒冷。
他们开始前进。
每走一步，都感觉像在对抗整个世界的阻力。这里的“规则惰性”强得可怕，连思维都变得迟缓。铁书墨不得不持续运转归墟戒，用混沌色的规则道痕在周身形成一个薄薄的“活动场”，才能勉强移动。
走了大约半小时——时间在这里只能靠心跳估算——前方出现了变化。
纯白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
不，不是真实的星空，而是无数细小的、发光的规则符文，如同星辰般悬浮在黑暗中。它们排列成复杂的几何阵列，缓慢旋转，每一次旋转都释放出微弱但精纯的规则波动。
阵列中央，悬浮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拳头大小的、如同液态星光凝聚而成的晶体——完整的世界眼泪。它静静旋转，散发出温暖而浩瀚的气息，每一次脉动都让周围的符文阵列随之明灭。
右边则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空洞”。
那空洞直径约十米，边缘不断蠕动、扭曲，内部是一片绝对的虚无。空洞表面布满了银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爬行、重组，不断向四周辐射出冰冷的、抹杀一切的规则波动。
收割者节点。
“就是它了。”墨羽声音低沉，“世界规则的伤口，也是收割者进入这个世界的通道。”
铁书墨盯着那个空洞，归墟戒突然剧烈震颤！戒指表面的天平虚影自动投射而出，左侧托盘上浮现出世界眼泪的投影，右侧托盘上则浮现出那个空洞的投影。
天平在疯狂摇摆。
左侧的眼泪投影散发出温暖的星光，右侧的空洞投影则不断释放出黑暗的侵蚀。两者互相角力，但眼泪明显处于下风——它的光芒正在被缓慢吞噬。
“节点在主动吸收眼泪的力量维持稳定，”墨羽脸色难看，“我们必须先切断这种连接，才能取走眼泪。”
“怎么切？”
“用更强大的规则力量强行介入，暂时屏蔽节点的吸收能力。”墨羽看向铁书墨，“你的归墟戒，加上我的总长权限，应该能做到。但需要同步，而且……我们会直接暴露在节点的规则辐射下。”
“后果？”
“轻则规则污染，重则存在抹除。”墨羽顿了顿，“但我们没得选。”
两人走到阵列边缘。墨羽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的徽章——那是净世庭总长的身份凭证。他将徽章按在胸前，徽章融化成液态银光，覆盖全身，形成一层银色战甲。
铁书墨则将归墟戒对准眼泪，混沌色的规则道痕全力输出！
“三、二、一……现在！”
两人同时出手！
归墟戒的混沌光芒与墨羽的银色权限化作两道洪流，狠狠撞在眼泪与节点之间的无形连接上！
轰——
没有声音，但整个星空阵列剧烈震动！所有符文疯狂闪烁，黑暗空洞表面的银色纹路发出刺目的光芒，世界眼泪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星光！
铁书墨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在承受节点辐射的冰冷侵蚀，仿佛每一寸灵魂都在被冻结、剥离；另一半却在眼泪的温暖包裹下，看到了无数画面：
他看到净世庭的辉煌城市悬浮在云端，古灵与人类和谐共处，规则科技让整个文明繁荣昌盛；
他看到“大撕裂”事件发生时的绝望，星空被黑暗吞噬，无数文明在哀嚎中灭亡；
他看到净世庭高层在地核深处的争吵——有人主张死战到底，有人主张逃亡，而墨羽……年轻的墨羽跪在会议厅中央，嘶吼着“至少给未来留一点火种！”；
他看到“摇篮计划”启动，十二名观察员带着文明最后的种子进入休眠，而墨羽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星舰舰桥上，最后一次回望故土；
他看到五千年的沉睡，看到末世降临，看到铁书墨重生、囤货、建立联邦、一路挣扎至今……
所有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又在瞬间褪去。
铁书墨猛地睁开眼睛！
他和墨羽还站在阵列边缘，但两人都已七窍流血。墨羽的银色战甲布满裂痕，铁书墨的归墟戒表面，那道天平纹路中多了一条细小的、黑色的裂纹。
但连接切断了。
世界眼泪不再向节点输送能量，它静静悬浮着，等待着被取走。
“快……”墨羽虚弱地说，“趁节点还没反应过来……”
铁书墨咬牙上前，伸手抓向眼泪。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眼泪的瞬间——
那个黑暗空洞突然剧烈收缩！
不是消失，而是在“凝聚”。所有的黑暗、所有的虚无、所有冰冷的规则辐射，全部向内坍缩，化作一个……人形轮廓。
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面容模糊的存在。它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旋涡。它抬起手，指向铁书墨。
一个冰冷、机械、毫无情感的声音直接在两人意识中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操作。执行清除协议。】
铁书墨想都没想，抓起眼泪转身就跑！
墨羽则站在原地，双手结印，银色权限化作无数锁链，缠向那个人形存在：“铁书墨！带着眼泪走！我拖住它！”
“你拖不住！”铁书墨吼道。
“我能拖三秒！”墨羽咧嘴笑了，笑容里带着五千年的疲惫和解脱，“足够了。记住，安全模式启动后，用眼泪和节点谈判……告诉它，这个世界……还有救。”
银色锁链崩碎。
人形存在只是一挥手，墨羽的身体就开始“淡化”——不是受伤，而是存在本身在被抹除。
铁书墨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归墟戒上！
戒指爆发出最后的混沌光芒，化作一道虹桥，连接潜航器方向！
他踏虹桥狂奔，身后传来墨羽最后的声音：
“告诉青禾他们……我这次……没躲。”
声音消散。
铁书墨冲进潜航器，舱门关闭。他没有回头，直接启动返程程序。
潜航器沿着来路疾驰。
全息屏幕上，代表墨羽的生命信号彻底消失。
而那个黑暗空洞凝聚的人形存在，在抹除墨羽后，并没有追击。它只是静静站在星空阵列中央，抬起“脸”，看向潜航器离开的方向。
银色旋涡般的面部，缓缓浮现出一个……表情。
像是困惑，又像是……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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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刃山接应点。
王铁锤盯着监测屏幕，双手颤抖。
潜航器的信号在十分钟前突然中断，随后墨羽的生命信号消失。现在，只有潜航器的定位信号还在移动，但速度极快，显然是在逃命。
“老板……”他喃喃道。
倒计时牌上显示：距离收割者通道完全开启，还有31小时。
距离他设定的湮灭弹启动安全线，还有6小时。
如果六小时后铁书墨还没回来，他就必须按下那个按钮。
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格式化。
他看向密封箱里的黑色立方体，又看向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定位信号。
“快点回来啊……”
他低语，像是在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