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的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三百多名来自不同势力的混编战士围坐在一起，铁书墨站在火光前，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收割者的威胁和安全模式计划。
“情况就是这样，”他最后说，“愿意参与的人，会分派到七个锚点任务或北美支援。不愿意的，现在可以领三天的口粮离开，不追究。”
没人动。
一个脸上带着苍白冰纹的冰裔战士站起身，声音嘶哑：“苍白之主死后，我们这些‘残渣’本来也活不久。如果能死得有点意义……算我一个。”
另一个穿着破旧源理会制服的女觉醒者跟着站起：“我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不是为了再被别的什么东西格式化掉。北美任务，我需要一个名额——我熟悉他们三个外围哨站的布防。”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铁书墨数了数——三百二十七人，没有逃兵。
“好。”他点头，“但丑话说在前头：这不是请客吃饭，会死很多人。而且我没有多余的资源提供给你们——武器自带，补给自备，伤亡自理。”
“我们不需要你的资源，”一个独眼的老佣兵咧嘴，“这些年攒的家底够用了。我们只要两样东西。”
“说。”
“第一，如果我们有人活着回来，新夏联邦得给个合法身份，让兄弟们后半辈子能安稳种地。”
“成交。”
“第二，”老佣兵盯着铁书墨，“如果……如果我们大部分人都没回来，活着的兄弟得有个念想。给我们这支队伍起个正式番号，记在你们的历史档案里。别让后人觉得，我们就是一群死在角落的流寇。”
篝火噼啪作响。
铁书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番号‘归乡者’。档案我会亲自写。”
“无论你们回不回得来，新夏联邦会记得，在末世最后时刻，有一群想回家的人，为这个世界拼过命。”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吸气声。
墨羽拍了拍手：“现在分组！冰裔和熟悉极地环境的，跟白石大师准备北极锚点！丛林猎手和植物系觉醒者，去亚马逊小组！沙漠生存经验丰富的……”
分组迅速完成。七支锚点小队，每队三十到四十人，配备一名观察员作为技术指导。北美支援队八十人，由伊丽莎白和老默远程指挥。
铁书墨则和墨羽走到营地边缘，那里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履带车，车厢里装着那个银色圆盘——“地心潜航器”。
王铁锤已经等在车旁，手里抱着装有黑色立方体（规则湮灭弹）的密封箱，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都安排好了，”墨羽检查着潜航器，“我们一小时后出发。地表接应点设在千刃山锚点附近——那里规则相对稳定，而且有遗迹阵列支持通讯。”
“能源够用吗？”铁书墨问。
“潜航器充满需要六枚标准灵石，我们只有四枚。”墨羽苦笑，“剩下的两枚，要用我们的规则之力临时补充。也就是说，下去的过程中，咱俩得一直当‘人肉电池’。”
铁书墨摸了摸归墟戒：“能撑多久？”
“理论上够往返。但地核环境未知，如果遇到意外消耗……”墨羽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王铁锤突然开口：“老板，如果……如果通讯中断超过十二小时，我就启动湮灭弹的倒计时。设定六小时缓冲，够吗？”
六小时，是墨羽计算出的、从湮灭弹启动到形成黑洞的最小安全时间。
“够。”铁书墨拍拍他的肩，“如果真到那一步，记得跑远点。五百公里，能跑多远跑多远。”
远处，篝火旁传来低沉的歌声。
那是一首不知名的战歌，调子苍凉，歌词含糊，但三百多人齐声哼唱时，竟有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铁书墨看向墨羽：
“你说，五千年前净世庭决定建造‘摇篮’时，是不是也这样？”
墨羽望着火光，轻轻摇头：
“不。那时我们满怀希望，以为只是短暂休眠。”
“而现在……”
他看向漆黑的夜空：
“我们明知可能一去不回，却还是得去。”
“这大概就是……”
“成长吧。”
地心潜航器启动时，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大地深处心跳般的脉动。银色的圆盘状舱体表面，无数符文依次亮起，形成一层淡金色的能量护盾。铁书墨和墨羽并排坐在仅容两人的狭窄舱室内，面前是三面环绕的全息屏幕，显示着外部传感器传回的实时数据。
“深度：零米。开始下潜。”墨羽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第一段，穿透地壳，预计耗时二十分钟。坐稳了，可能会有点颠簸。”
话音刚落，潜航器猛地向下沉去！
不是垂直坠落，而是沿着一条预先计算好的、曲折的“规则裂隙”滑行。这是净世庭五千年前就勘测好的最佳路径——利用地球内部天然的规则薄弱点，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入，避免引发大规模地质变动。
舱外景象通过全息投影清晰呈现：先是坚硬的岩层，然后是黏稠的岩浆，最后是……一片混沌的、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流体”。那不是物质，而是规则与能量的混合态，如同沸腾的彩虹，不断翻滚、重组、湮灭。
“地幔层，”墨羽解释，“这里的规则处于半稳定状态，所以看起来像液体。实际上，我们正在穿过的是‘现实’与‘虚无’的缓冲带。”
铁书墨盯着那些翻滚的色彩，归墟戒微微发烫。戒指在自动吸收逸散的规则能量，转化为维持潜航器的动力——这是他们作为“人肉电池”的主要任务。
深度显示：一千公里。
“通讯测试，”铁书墨按下耳麦，“新生丘陵，能听到吗？”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王铁锤的声音传来：“清晰，老板。各战线简报：北美队已抵达目标区域外围，正在布置干扰装置；七支锚点小队已有三支就位，另外四支预计六小时内抵达；千刃山接应点已建立，所有设备运转正常。”
“很好。保持频道畅通，每小时汇报一次。”
通讯切断。舱内只剩下潜航器运行的低鸣和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墨羽看了铁书墨一眼。
“紧张没用。”铁书墨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抿了一口——里面是稀释过的灵液，能缓慢补充精神力，“倒是你，五千年没干过这种玩命的活了，还行吗？”
墨羽笑了，笑容里有些怀念：“五千年前，我带队探索过银河边缘的黑洞墓场。相比之下，地核算是……家门口散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说。地核深处，除了眼泪和收割者节点，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净世庭最后的遗言’。”墨羽调出一段加密档案，“当年净世庭高层在决定启动‘摇篮计划’前，曾在地核节点旁举行过一次最高机密会议。会议记录没有存档，但传说他们留下了一个‘信息胶囊’，里面是……关于末世的真正预言，以及可能的解决方案。”
铁书墨皱眉：“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那东西可能已经被污染了。”墨羽指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团黑色斑点——那是传感器探测到的规则污染，“五千年来，褶皱的侵蚀从未停止。地核节点作为世界规则的核心，受到的污染最严重。那个信息胶囊……可能早就变成了污染源的一部分。”
潜航器突然剧烈震动！
舱外，那团黑色斑点迅速扩大，化作无数细长的、如同触须般的黑暗物质，朝潜航器卷来！
“规则污染具现化！”墨羽猛拉操纵杆，“坐稳！”
潜航器在狭窄的裂隙中急速转向，险之又险地避开第一波触须。但更多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所过之处，那些沸腾的彩色规则流被染成污浊的灰黑，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想吞噬我们作为养料！”铁书墨将归墟戒按在控制台的能量传输口上，混沌色的光芒注入潜航器护盾，暂时将触须逼退。
但戒指的消耗巨大，铁书墨能感觉到体内的规则之力正飞速流失。
“深度：两千八百公里！”墨羽吼道，“再坚持十分钟，就能进入地核外层的‘规则静默区’，那里污染进不去！”
十分钟，七百二十秒。
每秒都有数十条触须撞击护盾。舱内的警报灯疯狂闪烁，三面全息屏幕上不断跳出红色的损毁警告：护盾强度67%...54%...41%...
铁书墨又灌了一口灵液，左手按在归墟戒上，右手则从怀里掏出一枚“高级静止结晶”。
“你要干什么？”墨羽惊道。
“给它们下个绊子。”铁书墨将结晶按在舱壁上，归墟戒光芒一闪，结晶瞬间激活！
不是释放，而是“定向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