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合上记录本,“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既然意识清醒,又能明确表示是自愿行为,那就不构成刑事案件。不过……”
他顿了顿,“年轻人,命是自己的,只有一次。这次运气好,下次呢?”
张远没有回答,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
警察站起身,拍了拍货车司机的肩膀,“老赵,你这次算是见义勇为,虽然是无意的。局里会给你申报表彰。”
“别别别,人没事就好。”
货车司机连忙摆手,又看向张远,“小伙子,医药费你别担心,我货车有保险,能报一部分。剩下的……唉,你要实在困难,我也可以凑点。”
张远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人。油腻的工作服,粗糙的双手,眼中是真切的担忧。
“谢谢。”他说,“钱我会还你的。”
不是客套,是承诺。
两人离开后,病房又安静下来。
张远重新闭上眼睛,《基础引气诀》继续运转。第三周天,第四周天。星核的能量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增长,开始主动修复受损的经脉。
夜深了。护士来查过两次房,量了血压和体温。
“你家人电话一直打不通。”年轻的小护士小声说,“你妈妈那个号码是空号。”
“嗯。”张远应了一声,“没关系。”
母亲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孙家做得很绝,不仅弄垮了公司,还伪造了债务文件,让母亲名下的房产全被查封。
最后那家私立医院,也是孙丽“好心”联系的,当然,费用高昂,而且不允许探视。
小护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声说:“有事按铃。”
门轻轻关上。
张远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瞳孔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芒。那是星核能量开始与这具身体深度融合的标志。
他慢慢坐起身。剧痛依旧,已经可以忍受。左手不能动,就用右手撑着,一点点挪到床边。
床头的柜子上放着破碎的手机。屏幕全碎了,但卡还在。他取下SIm卡,握在掌心。
星核的能量微微涌动,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闪过,是能量模拟的电磁脉冲。
下一秒,SIm卡里存储的号码信息,如同展开的书页般浮现在他意识里。
第一个就是孙丽,名字后面还跟着心形符号。
张远盯着那个名字,很久很久。然后,他调动星核能量,轻轻一抹。
不是删除。是加密,是隐藏,是打上一个只有他能感知的标记。
“不急。”他低声自语,“我们慢慢来。”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金融区那些摩天大楼依然亮着灯,其中有一栋,顶层挂着“孙氏国际”的巨大LoGo。
那是用张家的血肉筑起的高楼。
张远躺回床上,重新运转功法。第五周天,第六周天。
星核的能量已经恢复到穿越前的百分之一左右,按照地球的修炼体系,大约相当于“三流武者”的中期水准。
这点力量,在曾经的夏远眼中连蝼蚁都不如。
在地球,在这个没有灵气、没有修行者的世界,足够做很多事了。
比如让断裂的骨头愈合得快一些。
张远将能量缓缓引导向左臂。细微的嗡鸣在骨髓深处响起,那是细胞在能量的刺激下加速分裂、修复。
照这个速度,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康复的骨折,也许一个月就能好。
当然,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那样会引起怀疑。
他收敛了大部分能量,只留下最基础的修复速度。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
首先,要活下去。医药费是个问题,虽然货车司机愿意帮忙,但他不可能真的靠陌生人接济。
其次,要恢复力量。《基础引气诀》太慢,需要寻找辅助。
地球上没有灵石,没有灵草,但也许有其他替代品,那些蕴含生命能量的东西,比如野山参,比如某些特殊矿石。
最后,才是复仇。不是盲目的杀戮,不是粗暴的毁灭。那太便宜孙家了。
要让他们一点一点失去所有。金钱,地位,名誉,健康,最后才是生命。就像他们对张家做的那样。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淡金色的光斑。
张远停止运功,深深吸了口气。
胸口还有些闷痛,但呼吸已经顺畅多了。左手手指可以轻微活动,这是个好迹象。
病房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戴着眼镜,手里拿着查房记录。
“张远?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医生检查了监护数据,又看了看他的瞳孔,“确实,生命体征比昨晚稳定很多。不过骨折还是要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你家属……”
“我自己签字。”张远说,“我成年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手术有风险,需要家属知情同意。”
“我没有家属了。”张远平静地说,“父亲去世,母亲在精神病院。我可以签免责协议。”
医生沉默了。他推了推眼镜,在记录本上写了些什么。
“那好吧。下午两点手术,术前六小时禁食禁水。护士会来给你做术前准备。”
医生离开后,张远重新闭上眼睛。
他没有再运转功法,而是在脑海里梳理属于张远的记忆。
公司账目、客户名单、供应商信息、银行关系……所有孙丽可能动手脚的地方,一帧帧闪过。
然后他发现了第一个疑点。
父亲去世前一周,曾经签过一份奇怪的股权质押协议。质押对象不是银行,而是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
那家公司,三个月后出现在了孙氏国际的并购清单里。
“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张远轻声说。
阳光完全照亮了病房。城市的喧嚣透过窗户传来,车流声、人声、工地施工声,组成一幅鲜活而真实的画卷。
张远望着那片阳光,忽然想起第四世张山晚年时,常常坐在小区凉亭里,看着孙辈们跑来跑去的样子。
那些平凡、琐碎、充满烟火气的生活。
“这一世,”他对自己说,“我会活得很好。”
不是为了复仇而活。
是在好好活着的同时,把该讨的债,一笔一笔讨回来。
护士推着小车进来,上面摆着手术服、消毒用品和一份文件。
“张先生,这是手术同意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
张远接过笔。右手稳稳地,在签名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和从前一样,又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更稳,更沉,仿佛每一笔都蘸着星辰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