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京都，西山地下指挥中心。
这里是华夏最高级别的战略应急指挥中枢之一，深埋于山体内部百米之下，墙壁是厚达三米的合金与混凝土结构，能够抵御核爆冲击。此时，指挥大厅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弧形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分屏显示着全球各地的实时卫星影像、数据流和地图标记。
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红木会议桌旁，坐着五位年龄在五十到七十岁之间的男子。他们穿着深色中山装或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反射着沉稳的光芒。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仔细阅读手中刚刚送来的加密简报。他是杨老，国安系统的元老之一，也是此次紧急会议的召集人。
“情况核实了吗？”杨老抬头，看向左手边一位穿着军装、肩扛两颗金星的中将。
“核实了，首长。”中将沉声回答，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更多数据，“三小时前，我们监测到至少四名‘地狱火’核心成员的异常动向。‘暴熊’伊万诺夫从叙利亚边境消失；‘毒蝎’安娜从中东某情报黑市撤离；‘幽灵’的加密信号出现在东南亚；‘猎犬’最后一次露面是在东欧。他们的行进轨迹最终交汇点，全部指向——”他顿了顿，“江城。”
屏幕上，四道红线从世界不同角落延伸而出，最终汇聚在华夏东部沿海的江城。
“目的地呢？”杨老问。
“西郊，废弃的红星化工厂。”中将调出化工厂的卫星图像，放大，“这里，热成像显示有超过二十个活跃热源，布防专业。两小时前，我们还截获了一段加密通讯，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关键词分析显示，提到了‘秃鹫’、‘人质’和……‘死神’。”
“死神……”杨老缓缓重复这个代号，眼神深邃。他看向坐在会议桌另一端、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位老者。这位老者穿着普通的灰色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得能看透人心。他是李老的秘书，姓周，代表李老出席此次会议。
“周秘书，”杨老开口，“李老那边，有什么指示吗？”
周秘书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深意：“老首长说，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处理。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就行，别添乱。”
这句话看似随意，但在座的都是人精，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但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开口，他是外交部特别顾问，“‘地狱火’是国际公认的顶级佣兵组织，成员全都是S级通缉犯。让他们在华夏境内展开武装行动，一旦曝光，外交上我们会非常被动。而且，化工厂里还有我们华夏的公民被绑架，理应由我们自己的力量解决。”
“王顾问说得对。”另一位负责国内反恐的将军点头，“我们应该立即出动‘利剑’特战队，实施营救。同时通知警方和国安，封锁周边区域，将‘地狱火’成员拦截在境外。”
“拦截？”杨老笑了，笑容有些冷，“你打算怎么拦截？在公海上击落他们的飞机？还是在边境线布置重兵？别忘了，这些人三年前在中东，仅凭四人就摧毁了一个加强连的叛军基地，全身而退。他们想进来，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拦住吗？就算拦住了，化工厂里的人质怎么办？‘秃鹫’是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上的要犯，手里的人命不下百条，逼急了他，人质必死无疑。”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更重要的是，”周秘书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被绑架的苏雨晴女士，是苏氏集团的总裁，江城乃至东南省的重点民营企业家，她对地方经济和社会稳定有重要意义。而绑架她的‘秃鹫’，背后可能牵扯到境外势力对我国商业领袖的针对性行动。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刑事案件，而是涉及国家安全和利益的恶性事件。”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老首长的意思很明确：第一，确保人质安全是最高优先级；第二，打击境外犯罪势力，维护我国公民和企业安全；第三，控制事态影响，避免引起社会恐慌和国际纠纷。至于用什么方式达成这些目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中将屏幕上那四条汇聚向江城的红线，“有时候，借刀杀人，比亲自握刀，更干净，也更有效。”
“可这是纵容境外武装分子在我国领土上行动！”王顾问皱眉。
“不是纵容，是默许。”杨老纠正道，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而且，是有限度的默许。老周，李老有没有说，底线在哪里？”
周秘书点头：“有。三点：一，行动必须限制在化工厂及周边三公里范围内，不得波及平民；二，行动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从他们进入化工厂算起；三，事后必须彻底清扫现场，不留任何可能引发国际争端的痕迹。至于‘地狱火’的人……”他笑了笑，“他们完成任务后，会自己消失。这一点，我们可以相信‘死神’的专业素养。”
“死神……”杨老再次念出这个代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看向屏幕上化工厂的热成像图，那个代表可能人质的红点，在不停地微微闪烁。
“我记得，三年前，‘地狱火’在西亚执行某个任务时，顺手救出了一支被恐怖分子扣押的我国石油勘探队。”杨老忽然说，“当时我们的人汇报，那个带队的年轻人，自称‘李阳’。”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这件事属于最高机密，知情者不超过十人。
“而那支勘探队的领队，”杨老继续说，目光扫过众人，“是苏老的独子，苏建国。也就是苏雨晴小姐的父亲。”
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变了。这段秘辛，连周秘书都不知道。
“所以，这不仅仅是‘死神’救自己的女人，”杨老缓缓道，“这是一笔延续了三年的人情债，现在是还债的时候了。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行个方便。”
他看向负责行动的将军：“通知江城军分区和国安局，以‘反恐演习’为名，秘密疏散化工厂周边五公里内的所有居民，天亮前完成。封锁所有通往该区域的道路，但留出……东南方向的一条废弃公路。卫星和无人机监控提高到最高级别，但只观察，不介入，除非出现不可控局面。另外，通知警方，今晚西郊所有报警电话，响应时间延迟半小时。”
“是！”将军立正领命。
“外交部，”杨老看向王顾问，“准备好应对方案，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不小心泄露出去，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比如……境外恐怖分子内讧，我方及时发现并处置，击毙全部匪徒，成功解救被困华夏公民。见义勇为的市民，可以给予表彰嘛。”
王顾问苦笑，但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最不坏的处理方式了。
“好了，”杨老站起身，“散会。周秘书，替我向李老问好。告诉他，他孙子……挺有本事的。”
周秘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众人陆续离开，指挥大厅里只剩下杨老和那位中将。巨大的屏幕上，化工厂的红点依旧在闪烁，而那四条从世界各地延伸而来的红线，正在不断逼近。
“首长，”中将低声问，“您真的相信，‘死神’能控制住局面？万一他失控……”
杨老望着屏幕，许久，才缓缓说道：“三年前，我看过那份关于‘地狱火’的绝密评估报告。报告里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转头，看着中将，“那句话是：‘死神’或许不是正义的伙伴，但他从不伤及无辜，也从不违背承诺。而他承诺要保护的人……至今还都活着。”
中将默然。
“通知‘利剑’特战队，在化工厂外围二十公里处待命，二级战备。”杨老最后命令道，“希望……用不上他们。”
窗外，夜色深沉。一场在国家默许下的黑暗营救，即将拉开血腥的序幕。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代号“死神”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