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箭刺破云层的刹那,林疏桐后颈的锚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她望着那道裹挟着法则之力的流光,突然笑了——不是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的懒笑,而是带着点锋利的、终于触到真相的笑。
原来在等这个。她松开谢沉渊的手,指尖按在《九霄录》封皮上。
书页自动翻卷,露出内里空白的终章页,谢沉渊,抬头看。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见那座悬浮宫殿的顶端,无数泛着冷光的命簿正从虚空中翻涌而出。
它们首尾相衔,在光箭源头织成一扇巨大的门。
门楣上刻着的二字正在渗出墨汁般的黑,将周围的星子都染成了浑浊的灰。
监察者?林疏桐嗤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是个躲在门后改剧本的编剧。她想起原身被写死的结局,想起系统第一次在破庙给她温玉髓时,天道降下的那道警告雷——原来所谓奖勤罚懒,不过是这扇门为了让故事,硬给所有角色套上的枷锁。
谢沉渊的剑突然嗡鸣。
他挡在她身前半步,玄色衣摆被法则之风掀起:他们要毁了青竹镇。
林疏桐扯了扯他的衣袖,动作轻得像从前在破庙喊他看云,他们怕我毁了他们的故事。她仰头盯着那扇门,眼底的光比月光更亮,所以才急着用终极大招。
但他们漏算了——我不是他们写的角色。
话音未落,她已盘膝坐在青石板上。
《九霄录》悬浮在膝头,空白的终章页无风自动,露出被抹去的字迹残痕:凡有命之处,皆可破。这是她在系统空间翻了上百遍原着后,从字缝里抠出来的漏洞。
谢沉渊转身时,看见她垂眸执笔的侧影。
那支笔是方才从黑袍人身上捡的,此刻正沾着她指尖的血——她总说怕疼,此刻却连眉头都没皱,需要我——
站着就行。林疏桐头也不抬,笔尖重重戳在字上,别让那些穿黑袍的凑过来。她能感觉到轮回门在施压,每写一笔都像在和看不见的手较劲,但当凡有命之处几个字落成金红,青竹镇的光幕突然泛起涟漪——那是自由意志在共鸣。
谢沉渊握紧剑柄。
他能听见周围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是守序使们发现了林疏桐的动作,正发疯般冲破光幕。
他的剑气本因宿命压制总差那么一线,此刻却像被什么点燃了,挥出的剑风竟裹着细碎的金芒,将扑近的黑袍人扫得倒飞出去。
阿渊。林疏桐突然轻声唤他,笔尖悬在皆可破破字上,你说我从前躺平,是不是早就在等今天?她想起第一次在破庙签到时,系统提示越咸鱼奖励越丰厚,想起谢沉渊第一次见她时眼里的嫌恶——那时的他肯定想不到,所谓不劳而获,其实是天道给变量留的缝隙。
谢沉渊的剑势一顿。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突然想起许多个清晨:她缩在书斋藤椅里啃桂花糖,他站在廊下看她发呆;她被雷火姑娘拽去试新做的糖葫芦,他跟在后面替她挡那些明里暗里的恶意;还有昨夜,她摸着《九霄录》说我想看看他们的规则到底有多结实。
你早就在破局。他低笑一声,剑气更盛,只是从前用的是躺平的法子。
远处传来李明的闷哼。
林疏桐的笔尖颤了颤,抬眼便见镇口方向——新命盟的符纸烧得更旺了,赮虎举着镇魂铃转圈,雷火姑娘的火钳正戳进一个金丹期守序使的胸口。
最显眼的是李明,他明明只有练气七层,此刻却硬接了那守序使的掌风,后背抵在青竹碑上,嘴角渗血却还在笑:盟主说过,自由意志能破万法!
臭小子。林疏桐嘀咕了一句,笔下的字终于落下。
《九霄录》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她的意识被卷进一道光流,再睁眼时,已站在轮回门内部。
这里像座巨大的书库。
无数命簿悬浮在空中,每本封面上都写着不同世界的名字:《九霄录》《苍梧志》《玄霜纪》......她随手翻开一本,里面的剧情正在自动修改——原本该陨落的主角突然获得奇遇,本该幸福的配角被安上因懒致死的结局。
奖勤罚懒她捏碎那本命簿,碎页间飘出无数哭嚎的虚影,不过是让故事更罢了。
轮回门开始震颤。
林疏桐能感觉到门外谢沉渊的剑气在劈开阻挠,能听见李明他们的呐喊穿透层层法则。
她摸出怀里的玉符,符面的光和《九霄录》的光融成一片,然后提笔在虚空写下:从此刻起,命由我定。
轰鸣声响彻天地。
轮回门的门楣地裂开,无数命簿如秋叶般簌簌坠落,化作流光四散而去。
林疏桐的意识被推回身体时,正撞进谢沉渊带着剑气的怀抱。
他身上有血味,额发沾着汗,却笑得比她还肆意:成了?
成了。她靠在他肩头,望着天空中还在消散的门影,突然想起系统的提示音——那个总说今日签到成功的机械音,此刻竟带了点温度,但游戏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远处的云层突然泛起涟漪。
有细碎的光片从云缝里漏出来,像是什么东西破碎后的残片。
林疏桐眯起眼,看见其中一片光里映着个穿西装的姑娘——和她从前在现代社会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谢沉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手悄悄覆上她后腰的锚纹:那是......
新的故事。林疏桐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里又带上了点懒意,不过这次,该我们当编剧了。
风卷着桂花糖的甜香掠过镇口。
李明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看见天空中飘着的细碎光片;赮虎的镇魂铃突然发出清鸣,雷火姑娘的火钳掉在地上——他们都听见了,那无数光片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挣脱枷锁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