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教主喉咙里挤出的几个字尚未落地,陈浔的剑尖已向前再压半寸。那一点寒芒贴着眉心皮肤缓缓推进,逼得他头颅后仰,脖颈筋络绷紧如弓弦,旧伤裂口再度撕开,鲜血顺颈而下,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
他想怒吼,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右臂废了,左腿经络被锁,连呼吸都像是被铁钳夹住。可他还未倒,双膝撑地,脊背挺直,像一头困在陷阱里的老兽,哪怕断牙折爪,也不肯伏首。
陈浔没有再动。情剑稳稳悬在其眉心前三寸,剑身微震,银光吞吐如息。他左肩布料已被血浸透,湿黏地贴在皮肉上,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但他站得极稳,如同山根扎进岩层。
澹台静依旧闭目,双手自胸前缓缓抬起,掌心相对,似托一轮无形明月。她指尖轻颤,神识如丝,悄然织入虚空。四道银线自她心口涌出,在空中划出玄奥轨迹,无声无息缠向血魔教主四肢关节。每一缕神识落下,便有一处经络凝滞,一处气血冻结。那人原本还能抽搐的手指,此刻连屈伸都做不到,仿佛全身筋骨已被无形之网层层缚死。
空气变得厚重,连血滴落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陈浔脚步轻移,左足斜踏三步,绕至高台侧后方。他与澹台静一前一后,将血魔教主围在中央。两人之间无言,却气息相接,灵力暗涌如潮汐同步。情剑嗡鸣一声,剑魄诀之力自剑柄传至掌心,又顺着血脉回流丹田,再沿手臂送出,与澹台静散逸出的圣洁银光悄然交融。
那一瞬,整个血池区域仿佛被某种古老规则笼罩。空间凝滞,杀意却愈发锋利。
“尔等蝼蚁!”血魔教主终于爆发出一声咆哮,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敢弑宗主?长生血脉必降灾罚!你们……一个瞎女,一个野狗出身的贱修,也配定我生死?!”
他双目赤红,眼球暴突,额角青筋跳动,残存血核在胸腔内疯狂搏动,试图冲破封锁。可那四道神识锁链如钉入骨髓,任他如何催动精血,四肢皆如石雕般僵死不动。
澹台静唇角微冷,声音清冽如雪泉击石:“我乃圣女,承天命而立,何惧虚言恐吓?”
话音落,她双手猛然合拢。四道银线骤然收紧,深入其四肢经络,直刺气海枢纽。血魔教主闷哼一声,喉间溢出血沫,脊背剧烈一颤,额头重重磕在石面,溅起几点碎血。
陈浔目光未动,只低声开口:“你夺人所爱,屠戮无辜,今日之局,非我杀你,乃天道诛邪。”
语毕,情剑轻震,剑魄诀催至极限,银芒暴涨三尺,映得四周血迹泛出冷光。剑意如山,压得血魔教主喘不过气,连瞳孔都在颤抖。
那人嘴角抽搐,眼中怒火未熄,却又掺杂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惶。他曾是万人之上、血祭千魂的教主,何时被人如此俯视过?如今却被两个年轻人联手压制,动弹不得,连一句威胁都换不来半分退让。
他不甘。
体内血核最后一次搏动,欲燃命自爆,拼个同归于尽。可就在那一瞬,天地骤变。
澹台静双手合十于眉心,头顶虚空缓缓浮现一轮虚幻月轮,清辉洒落,如霜如雾,将整片战场纳入其中。此域一成,暴戾之气尽被镇压,杀意凝滞,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静世领域。”她轻声道。
血魔教主浑身一震,血核跳动戛然而止。他感到一股源自天地规则般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否定他的存在。他张口欲吼,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陈浔踏前最后一步,与澹台静并肩而立。两人气息完全交融,如同一体。情剑高举过肩,剑身嗡鸣不止,银光流转,似在呼应即将到来的终焉一击。
血魔教主跪伏于地,双膝陷进碎石血泊,头颅低垂,唯有眼白翻动,映着上方两道身影。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是愤怒,而是绝望。他知道,逃不掉了。
这片天地,已不再容他。
陈浔剑势未落,却已锁定其命门。澹台静神识如网,不曾松懈半分。两人站立之处,宛如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岳,将最后一丝生机彻底封死。
血魔教主嘴唇微动,似要说什么。
陈浔眼神未变,只冷冷看着他。
澹台静忽然轻吸一口气,指尖微颤。
血魔教主的胸口,竟又开始起伏,极其缓慢,却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他的右手,虽被神识锁死,指尖却微微勾了一下。
陈浔察觉异样,剑尖微偏。
澹台静低声:“他在引动残血,试图激活体内封印之物。”
陈浔不语,只将情剑横移半寸,剑锋对准其心口。
血魔教主忽然咧嘴笑了,满口血污中挤出几个字:
“你们……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