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刃僵住了。
这是个死局。
进，九死一生。
退，十死无生。
“老夜，别纠结了。”韩清退后一步，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那片吃人的深渊。
“既然横竖都是赌，为什么不梭哈一把大的？”
“把这儿的情况告诉那个老头子，告诉他，我们替他找到了敌人的颈动脉。”
“至于刀子能不能捅进去……”
韩清回头，看着那群脸色虽然苍白、腿虽然在抖，却依然没有挪动半步的队友，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那就看这把刀，够不够快了。”
夜刃看着眼前这个十九岁的少年。
风吹乱了韩清的头发，露出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此刻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
这特么哪里是学生？
这分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要把天捅个窟窿的赌徒！
但这一刻，夜刃那颗在无数次暗杀中早就冷却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烫了起来。
“妈的。”
夜刃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他很清楚，这事儿必须有人干，但也必须有人活。
既然如此……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一股决绝的狠劲。
他反手扣住韩清的肩膀，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你说得对，这地方必须炸。”
“但不是你们。”
夜刃猛地一挥手，身后的十一名暗影队员瞬间解除伪装，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站到了最前方，将学生们挡在身后。
“韩清，带着你的同学滚回去报信，这种脏活累活，是我们大人的事。”
夜刃抽出了腰间的短刀，背对着韩清，刀锋直指深渊，语气森寒：
“我们是杀手，搞破坏是专业的。你们这群还没断奶的雏儿，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夜风刮得脸生疼，断魂谷口的枯草被吹得呜呜乱叫。
夜刃手里的短刀泛着寒光，他背对着那群学生，消瘦的背影看起来有点决绝。
十一名暗影队员无声散开，像十一根钉子，死死钉在通往地狱的入口前。
“走。”
夜刃声音不大，带着抖，他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看见那群稚嫩的脸，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必死决心就散了。
“韩清，算我求你。”
这位封侯境的铁血杀手，语气里甚至带上了恳求。
“带他们走，你们是火种，我们是柴薪，哪有拿火种去烧，把柴薪留下来的道理。”
没人说话。
韩清没动，他双手插兜，黑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眼神静得像口枯井。
夜刃猛地转身，眼眶红得吓人，杀气甚至有些失控。他越过韩清，死死盯着安若瑜。
在他眼里，韩清是个疯子，但安家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应该是讲道理的。
“安小姐。”夜刃嗓子哑得像吞了沙，“你最懂事，劝劝他，前面是两千魔军，是死局，你真想看他死这，带他走，哪怕打晕他，也要带他走。”
所有视线都落在了安若瑜身上。
少女一身白衣，在这满是硝烟味儿的荒野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站在韩清身侧半步的位置，听到夜刃的嘶吼，只是微微抬头。
那双眸子里没怕，也没慌，她侧头看了一眼韩清，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夜队长，你搞错了一件事。”
安若瑜的声音很轻，但在风里传得很远。
“从我在武神城牵住他手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大局。”
少女伸手，帮韩清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熟练，像做过几千次。
“他想退，我就陪他归隐，他想战，我就陪他发疯。”
她转头，看着已经呆住的夜刃，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
“只要是他想做的，我就不问前路是生是死，也不问他是人是魔。”
“他在哪，我在哪。”
死寂。
夜刃嘴巴张大，手里的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过安若瑜会哭，会闹，会讲道理，唯独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安家公主，骨子里是个顶级恋爱脑，还是那种要把世界陪葬的偏执狂。
“呕——”
一声极度煞风景的干呕打破了这凄美的气氛。
孙小圣把铁棍往地上一杵，两只毛手捂着猴脸，五官皱成一团包子：“差不多行了，还要不要打仗，俺小孙是来杀妖怪的，不是来吃这一嘴狗粮的。”
韩清那张紧绷装酷的脸，终于破功，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满眼星星的傻丫头，心里那股暴戾的杀意，被这这一搅和，散了不少。
“傻瓜。”韩清低骂一声，反手捏了捏安若瑜的手，再抬头看夜刃时，眼里的笑意变了。
变得让人头皮发麻。
“老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韩清松手，上前一步，拍拍夜刃僵硬的肩膀，“咱们大老远跑一趟，这叫外事访问，既然是访问，按咱们炎黄族的规矩，讲究个礼尚往来。”
“来都来了，不送点特产怎么行。”
夜刃脑子没转过来：“特……产。”
“对啊，温暖。”
韩清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他抬起右手，食指上的空间戒指亮得刺眼。
“这是我一位好兄弟，也是咱们的老熟人——幽灵佣兵团首席机械师，扳手同志，把压箱底的家当都掏给我了。”
“他让我务必，把这些关怀，送到深渊朋友们的脸上。”
话音刚落，空间波动像水纹一样炸开。
轰隆。
大地猛地一沉。
不是什么高阶魔兽降临，而是一座完全由冰冷金属堆成的山，硬生生砸在众人面前。
夜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不是刀剑，不是法杖，也不是符咒。
那是一堆散发着机油味、闪烁着危险红光、充满了工业暴力美学的——重火器。
最上面，是六挺经过魔改的六管旋转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有拳头粗，弹链像巨蟒一样盘在旁边。
中间是整整二十具单兵肩扛式火箭筒。
最下面，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是成箱的高浓缩源力炸药包、阔剑地雷，还有那种拉环就能把五十米炸成真空的重型手雷。
这哪是礼物，这是把军火库搬来了。
“这……这……”夜刃指着那堆东西，手指哆嗦，“这是扳手给你的，这么多违禁品，这够打一场小型战役了。”
“纠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