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江临渊嘴角滑落，滴在地面红线投影上，正好落在宿舍楼的位置。那点红缓缓晕开，像一滴墨渗进纸里。
他手指还在微微抽动。
眼皮很重，但他没闭眼。他知道现在不能睡过去。括苍山洞天的投影还连在他手上，只要他松劲，整个阵基就会塌。可他也知道，不能再等了。
“坐标是真的。”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有人在那边等着我们。”
陈慕白站在他右侧，盯着光幕边缘的一丝波动。那层蓝光还在颤，但比刚才稳了些。他低头看江临渊贴在地上的手，指节发白，手背青筋凸起。
“你要走？”他问。
江临渊点头。“三分钟。我能让它自己撑三分钟。”
“用什么换？”
“精气。”他说，“透支一次，够了。”
上官玥立刻伸手按住他肩膀。“你扛不住第二次。”
“我知道。”他抬眼看她，“但现在不是扛不扛得住的问题。是必须去。”
他说完，闭上眼，左手掐住右手腕内侧一点位置。指尖一压，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被逼出来，顺着经脉冲向胸口。系统界面浮现：【启动短暂断连协议，代价：生命力-10%】。
他没犹豫，点了确认。
地面光幕震了一下，红线依旧亮着，但连接感消失了。他像是被人猛地从绳子上放下来，整个人晃了半步，差点跪倒。上官玥一把扶住他胳膊。
“走。”她说。
三人立刻动身。
陈慕白走在最前，雷网残片收在怀里，随时能引动最后一道雷符。上官玥架着江临渊，脚步很快。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呼吸越来越浅。
操场边缘的学生还在跑，广播声断断续续。他们沿着小径穿到宿舍楼背面，绕过花坛，从后楼梯上了三楼。
走廊安静。
灯没开，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地上有灰，靠近302室门口的位置，脚印来回走了好几次。窗台边缘沾着黑色残渣，干了，像烧过的油泥。
江临渊停下，喘了口气。
“就是这间。”他指着门。
门半开着，缝隙不到一掌宽。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腥味。
上官玥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推门。她的剑鞘刚碰到门板，门缝里突然流出一道黑液，顺着木头往下爬。液体碰到剑鞘边缘，发出“滋啦”声，冒出一股白烟。
她立刻后退。
“有腐蚀性。”她说。
江临渊咬牙站直，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那是秦无涯早年给他的护心符，一直没用。他捏碎符纸，粉末洒在地上，形成一圈淡黄痕迹。
他运转青帝诀，召唤一根青藤缠上门把，用力一拽。
“吱呀——”
门开了。
屋内景象露了出来。
墙上、天花板、地板，密密麻麻全是毒针。针尖泛着幽蓝光泽，排列成环形阵列，正对着门口。每一根针都对准了踏入者的要害位置。
空气更冷了。
江临渊盯着那些针，瞳孔一缩。他认得这种布局。第315章，周云鹤第一次偷袭他时用的就是同款毒针。当时他靠破甲锥挡下三根，剩下两根扎进左臂，差点让他废掉。
“不是巧合。”他说，“这是他留的局。”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轻微响动。
三人同时抬头。
阴影里，一个人影缓缓浮现。
他没有脚，悬在半空，身体半透明，脸上带着扭曲的笑。五官还能看出是谁——周云鹤。
但和以前不一样。他的眼睛全黑，没有眼白，嘴角裂到耳根，说话时声音像是从铁管里挤出来的。
“终于来了……”他说，“我等这一刻，比你们想象得更久。”
上官玥立刻拔剑。
雷陨剑出鞘，一道电光劈向对方。周云鹤没躲，任由剑气穿过身体。黑雾在他体内炸开，又迅速聚拢。
“没用的。”他说，“我已经不在你们那个世界了。”
江临渊站在门口，手按在门框上稳住身体。他看着对方胸口位置——那里有一块焦黑痕迹，正是当年破甲锥刺穿的地方。
“你是残魂。”他说，“那天你没死干净。”
“死？”周云鹤笑了，“我只是换了种活法。靠这间屋子，靠这些针，靠那个阵。”
他抬起手，指向房间中央。
地板上原本看不出什么，但在他动作之后，一圈纹路慢慢浮现。线条古老，走势复杂，中心是一个凹槽，形状和噬灵珠完全吻合。
上官玥盯着那纹路，眼神变了。
“这个图案……”她说，“我在玄铁剑胚上见过。”
江临渊立刻伸手入怀，取出噬灵珠握在掌心。珠子刚拿出来就发烫，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像是要裂开。
“它在共鸣。”他说。
周云鹤低头看他们，笑声更低。“你们以为找到钥匙就能开门？这扇门……从来就不该被打开。”
他说完，手指一勾。
整间屋子的毒针齐齐震颤。
针尖开始转动，发出细微的嗡鸣。空气中有种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激活。
江临渊立刻抬手，将噬灵珠按向地面纹路中心。珠子刚碰到底部凹槽，就停住了，像是卡住了一样。
“差一点。”他低声说。
“差的是命。”周云鹤冷笑，“你以为你能掌控它？它选的人不是你。”
他双手张开，屋内温度骤降。毒针不再只是震动，而是缓缓离开发射点，漂浮在空中，对准三人。
上官玥横剑挡在江临渊面前。“你还记得上次怎么输的吗？”
“记得。”周云鹤说，“所以我这次没打算让你出剑。”
他话音落下，嘴里突然喷出一片黑雾。
雾气扩散极快，瞬间填满半个房间。雾中带着刺痛感，碰到皮肤就像被针扎。陈慕白立刻甩出最后几张雷符，雷光在雾中炸开，但只清出一小片空隙，雾气马上又合拢。
江临渊单膝跪地，一只手还按着噬灵珠。他感觉脑袋发沉，视线模糊。他知道这不是毒，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压制，专门针对神识。
“玥。”他喊。
“在。”她立刻回应。
“别管我，破阵。”
她没再说话，转身冲进毒雾。雷陨剑高举，剑身雷光暴涨，斩出一道弧形剑气。剑气劈开雾墙，直击地面阵纹。
“轰！”
一声闷响从地板下传来。
阵纹亮了一下，随即变得更清晰。凹槽边缘浮现出一圈古字，围着噬灵珠缓缓旋转。
珠子开始发烫，烫得江临渊手掌冒烟。
他没松手。
周云鹤在空中扭动身体，发出一声怒吼。他想扑下来，但被阵纹光芒挡住，无法靠近中心区域。
“停下！”他喊，“你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江临渊抬头看他，嘴角流血。“我明白。我在关门。”
他说完，用力一 press，将噬灵珠往凹槽深处压。
咔。
一声轻响。
珠子陷进去一半。
整个房间猛地一震。
所有毒针在同一刻停下，针尖朝下，像是失去了控制。
周云鹤的身体开始扭曲，边缘出现裂痕，像玻璃一样。
“你毁不了它……”他嘶吼，“它已经醒了……外面的人……会来找你……”
话没说完，他的身影突然一顿。
眼角裂开一道口子，流出黑色液体。
他抬起手，似乎想擦，但动作僵住。
然后，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被阵纹吸进地下。
毒雾散了。
房间恢复安静。
江临渊还跪在地上，手按着噬灵珠。珠子只剩半截露在外面，另一半陷进地板，纹路围绕它缓缓流转。
上官玥走回来，蹲下看他。“结束了？”
他摇头。“只是被压下去了。这个阵……是用来封印它的，但现在被动过手脚。有人想用它反过来打开什么东西。”
她看向地板上的纹路。“和玄铁剑胚有关。”
“不止。”他说，“玄铁剑胚是钥匙的一部分。这个阵，是锁。而噬灵珠……是开关。”
他喘了口气，想站起来，腿却发软。
上官玥扶住他胳膊。“你现在不能硬撑。”
“我不用撑太久。”他说，“只要再撑十分钟，等投影重新接上就行。”
他低头看掌心，那里被珠子烫出一个焦黑印记，形状像一朵花。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两人同时转头。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抱着一叠文件。看到屋里的情况，她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的阵纹、毒针、还有江临渊手中的噬灵珠。
“你们在干什么？”她问。
江临渊看着她。
她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戒面刻着衔火凤凰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