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艾尼路在船上住了下来。
或者说,被“留”了下来——刘九没赶他走,也没限制他自由,只是他无法接受自己连续败两次。
三天后,艾尼路的身体彻底恢复,响雷果实也没了压制。
他周身再度雷光炸裂,眼中重燃倨傲。
“卑劣的青海人!上次不过是本神大意!现在,让你见识真正的神罚——”
艾尼路掌心汇聚一道充满雷电的炽白球体,猛地推出去,空气嘶鸣。
攻击方向正是刘九——
可刘九甚至没抬眼。
他只是随意抬起左手,五指张开。
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那只手就那样平静地按在了狂暴的雷球之上。
滋啦——!
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雷电,在触碰到那只手掌的刹那,如同撞上一堵墙。
刘九的手掌甚至没有焦痕,皮肤上倒是泛起一层极淡、却无比致密的黑红色光泽。
艾尼路瞳孔紧缩。
又是那种力量!那种连“雷电”本身都能接下的力量。
当初草帽小子也是使用了这种力量,才能打败他?
“这……这是什么?!”他嘶声质问,也停下了雷电攻击。
刘九收回手,掌心的黑红色光泽缓缓褪去。他看向艾尼路,眼神平静得像在观察一道算术题。
“武装色缠绕。”
他语调平缓,“一种将意志凝练,缠绕于身,可触碰自然、硬化防御的技巧。”
艾尼路僵住。
他从未听过这个词。这些年,他最擅长的就是「心网」,能预判敌人的下一步动作。
可这…武装色简直是天方夜谭,竟真能克制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响雷果实能力。
“想学吗?”
刘九忽然问。
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艾尼路摇摇欲坠的认知高塔上。
这个随手抵挡他的雷电攻击、眼神深不见底的男人……
在问他,想不想学?
傲慢与不甘仍在灼烧,但更深处的、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渴望,被悄然点燃。
他死死盯着刘九的手,喉咙干涩。
刘九不再看他,转身望向远方云海。
“你依赖果实,却连它的最终实力都未触及。这也不能怪你,因为响雷果实的能力近乎无敌,少有对手。”
“但在青海,流行着一句话:「霸气才是凌驾于一切能力之上」。它是阶梯,能让你往上走,更能看到雷电之外的风景。”
“往下看……”
他微微侧头,余光扫过艾尼路僵硬的背影。
“你连当「神」的资格,都没有。”
字字诛心,却又字字是路。
艾尼路站在原地,雷光在他指间明灭不定。
败者的骄傲碎了一地。
而一条全新的、残酷却真实的道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教我。”
艾尼路理所当然地觉得刘九会毫无保留教他,没有尊称,没有低头,依旧挺直的脊背已说明一切。
刘九没回头,只说了句:“擦甲板。”
艾尼路愣住,雷光在指尖炸了一下。
“想学霸气,先学会控制情绪。”刘九的声音平静无波,“从擦地开始。”
当天,诺琪高和露玖看见那位曾自称「神」的男人,笨拙地提着水桶,用抹布一寸寸擦拭木质甲板。
雷光偶尔不受控制地窜出,烧焦了几块木板。
刘九只看了一眼:“烧坏的,自己修。”
艾尼路咬牙,默默去找工具。
七天后,艾尼路终于第一次成功将微弱的武装色缠绕在指尖——漆黑如墨,持续了三秒。
他盯着那抹黑色,眼中雷光狂涌,不是愤怒,是某种近乎饥渴的兴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刘九在此时点破另一层纸:“你的「心网」,不过是见闻色霸气的粗浅应用。”
艾尼路猛然抬头。
“感知、预判、甚至聆听万物之声……都是见闻色的领域。”刘九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皮咬了一口,“但你能结合电磁感应,确实是个天才,只是从未锤炼过自身的见闻色。”
他顿了顿:“极致的见闻色,能预见未来片段。”
艾尼路手中的抹布掉落。
他忽然想起与草帽小子战斗时,那种预判被反向预判的憋屈感。
原来如此。
一个月后。
艾尼路已能稳定覆盖武装色,见闻色除了能偷听墙角以外,还真给他挖掘出能预知3秒的未来。
这家伙不知不觉成为了船上的一员。
诺琪高开始叫他“艾尼路”,而不是“那个放电的”。
露玖会在他修补船体时,递上一杯温水。
某夜,艾尼路独自坐在船舷,望着下方翻涌的云海。
五指间雷光烦躁跳跃。
他终究没忍住。
对下方云海随手一挥。
一道水桶粗的雷柱撕开云层,如同天神掷下的惩戒之矛。
他本意只是发泄。
然而……
雷光穿透云海,无意间劈中下方伟大航海,一艘正在抛锚休息的三桅帆船。
那是艘悬挂骷髅旗的海贼船。
没有预警,没有理由。
即便相差一个万米高空的距离。
雷柱降临的瞬间,桅杆碳化,甲板炸裂,船舱起火。
船员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在电光中化作焦炭。
船体断裂,缓缓沉入大海。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一艘海贼团,除名。
艾尼路压根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即便是知道。
他眼中也不会有波澜,也没有怜悯,更不会有“误伤”的愧疚。
最多算是一次有趣的打发时间而已。
他刚转身,通过「心网」看到诺琪高又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刘九的房间。
门轻轻合上。
艾尼路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漠然的了然。
这种事,这一个月来他见过不止一次。
起初他会皱眉,觉得这女子缺乏边界。
后来他发现,刘九对此从无表示,诺琪高的动作也自然得如同呼吸。
于是艾尼路学会了视而不见。
强者身边总有依附者,无关对错,只是存在。
他随便在船舱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雷光在他周身缓缓流转,如同呼吸的节拍。
房间里。
诺琪高熟练地掀开刘九的被窝,钻了进去,像只找到巢穴的猫。
她伸出手,轻轻环住刘九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
温暖,踏实。
刘九甚至没睁眼,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
动作自然。
“叔叔……”诺琪高故意小声嘟囔,“刚才外面打雷了,我怕打雷。”
“嗯。”刘九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睡意的低沉,“艾尼路闲着蛋疼闹的。”
“那他以后……是不是会一直留在船上?”诺琪高的声音闷闷的。
刘九沉默了两秒。
“不清楚。”他言简意赅,“去留自如。”
诺琪高“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反正船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
也正好以后她又有理由,理直气壮地进这房间了。
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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