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醒了，露玖阿姨在劝他回东海。可他拒绝了！”
诺琪高扭头看了一眼船舱方向，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
“嗯，如果连露玖都劝不动，很大概率…艾斯还是会离开。”刘九语气平淡带点无奈。
诺琪高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待着。
夜风拂过，带起她几缕发丝。
船舱里的低吼声渐渐停了，变成断续的、压抑的抽泣，然后是露玖更轻柔的低语。
艾尼路掌心的武装色终于稳固地覆盖到了小臂中部，维持了足足三分钟，才缓缓褪去。
他睁开眼，长出一口气，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眼神里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沉凝的专注。
他抬头，看向刘九。
刘九对他微微颔首。
艾尼路咧了咧嘴，没说话，重新闭上眼睛，又开始新一轮的凝聚。
甲板上又恢复了寂静。
刘九喝完最后一口温水，把杯子递给诺琪高。
“去睡吧。”
“嗯。”诺琪高接过杯子，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
她低头看着刘九平静的侧脸，忽然轻声问：
“叔叔，我们…能不能强行带艾斯回东海？”
刘九沉默了几秒。
“有些事，别人帮不了，强扭的瓜……好像不对，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顿了顿。
“但我们可以等他……真撞上了南墙，仅剩最后一口气，再救回来也不晚。”
诺琪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刘九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耳边是风声，是艾尼路压抑的呼吸声，是远处云海流动的无声潮汐。
他知道，今夜之后，有些人会不一样了。
艾尼路的霸气会再进一步。
艾斯眼里的火焰，要么被浇灭，要么会烧得更旺。
而他们这艘船……真是操碎了心！
三天后，悬浮帆船降落在伟大航海上。
艾斯站在甲板边缘。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橙色牛仔帽压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
露玖站在他对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她没有哭，只是眼眶通红，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妈妈，”艾斯开口，声音沙哑，“我走了。”
露玖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仿佛要把他每一个细节都刻进眼里。
诺琪高站在船舱门口，咬着嘴唇，眼神复杂。
艾尼路盘坐在不远处，闭着眼，对于这场离别丝毫不感兴趣，过多的羁绊只会影响他释放雷电的速度。
刘九靠在主桅杆上，双手插兜，神色平静。
“真的……不能留下吗？”露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海风吹散。
艾斯摇头，帽檐下的眼神锐利而固执：“黑胡子必须由我亲手解决。叛逃者都不得好死，这是白胡子海贼团的船规，也是……我的，上次只是我一时大意而已。”
他顿了顿，看向刘九：“谢谢……救了我。”
刘九微微颔首，没多说什么。
艾斯不再犹豫，转身，纵身跃下甲板。
下方，海面上有一艘小船，刚好能接住艾斯。
他落在小船上，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船上的母亲，用力挥了挥手。
然后头也不回杨帆起航，随风而去。
露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儿子消失的海平面，直到那里只剩下蔚蓝的海水和翻涌的浪花。
她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回船舱。
门轻轻关上。
悬浮帆船重新升空。
诺琪高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舱门，又看向刘九。
刘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准备点吃的，清淡些。”
“嗯。”诺琪高点头，快步走向厨房。
接下来的两天，露玖没有走出过房间。
送进去的饭菜，大多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诺琪高急得团团转。
这一切，都与艾尼路无关，他目前要做的就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第四天傍晚，刘九端着一碗温热的鱼片粥，敲响了露玖的房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等了几秒，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露玖抱着膝盖坐在床角，脸埋在臂弯里。
听到动静，她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刘九把粥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
“吃点东西。”他说。
露玖摇头，肩膀细微地颤抖。
刘九没再劝，只是安静地坐着。
船舱外，风声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露玖终于抬起头。
昏暗中，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肿得厉害，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她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很失败？”
刘九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露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捂住脸，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我劝不了罗杰……留不住艾斯……我什么都做不好……我……”
她说不下去了，只剩下压抑的、绝望的抽泣。
刘九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露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彻底崩溃，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把脸埋进去，放声大哭。
哭声里是二十年来无处宣泄的悲痛，是对命运无力的愤怒，是对儿子远行的揪心，是所有深埋的脆弱和自责。
刘九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像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
船舱外，诺琪高贴着门板，听着里面的哭声，自己也红了眼眶。这让她想起家里的贝尔梅尔！
艾尼路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果然还是别参与的好！
夜空下，帆船静静航行。
怀里的哭声渐渐低了，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归于平静。
露玖哭累了，靠在刘九怀里，眼睛红肿，神情恍惚。
刘九端起那碗已经微凉的粥，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吃点东西。”
命令般的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缓和。
露玖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慢慢张开嘴，咽下那口粥。
温热的食物滑过喉咙，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
刘九一勺一勺喂着，她一口一口吃着。
一碗粥见了底。
刘九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她嘴角。
动作自然。
露玖抬头看着他，眼神依旧空洞，但深处那点灰败的绝望，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
“早点睡吧。”刘九扶着她躺下，拉好被子。
“别离开我！”露玖忽然抓住他的手，握得很紧，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刘九没抽开，任由她握着，在床边坐下。
夜色渐深。
露玖终于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均匀。
只是握着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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