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露玖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再为艾斯的去留而担忧。
而是活出自己。
清晨，她总是第一个起床。
厨房里总会飘出温热食物的香气……
除了简单的小米粥，还有精心搭配的早餐：煎得金黄的心型煎蛋，新鲜出炉的肉包子，搭配一杯刚榨取的果汁。
刘九的座位上，永远摆着一杯温度刚好的清茶，用来漱口。
“早。”
露玖会在他坐下时，轻轻说一句，然后继续在厨房里忙碌。
她的动作少了些许挥之不去的忧郁，变得利落、干脆，甚至……带着某种轻盈的节奏感。
诺琪高揉着眼睛走出船舱时，常常会看见露玖系着围裙的背影，听见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露玖阿姨……你怎么总是起这么早？”诺琪高打着哈欠问。
“睡够了呗。”露玖回头对她笑笑，把一份早餐推到她面前，“尝尝，今天的新口味。”
诺琪高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露玖的笑容更明显了些。
每天如此。
但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甲板。
刘九通常会在那里晨练。
她会看着他慢慢擦拭佩刀，或者静坐，有时只是望着远方出神。
然后，在他结束之前，准备好一杯饮料。
“给。”
刘九接过饮料时，她会轻声说一句。
露玖每天会询问刘九想吃什么。
“都可以。”刘九通常这么回答。
但露玖可不会真的随便，往往花费不少心思。
她会根据天气、航向、甚至刘九当天早晨的心情，调整菜单。
天气太热时，准备清爽的凉面。
起风时，熬一锅热腾腾的浓汤。
刘九偶尔多看了一眼的水果，第二天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
诺琪高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叔叔，”她某天下午偷偷蹭到刘九身边，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露玖阿姨对你特别好？”
刘九正在看海图，头也不抬：“嗯。”
“不是那种‘嗯’啦！”诺琪高有点急，“我是说……她好像……特别特别关注你？”
刘九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所以？”
诺琪高被噎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微妙的变化。
最后只能嘟囔一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了。
露玖也开始重视刘九的穿衣打扮。
她会在洗衣时，特意检查他的衣服是否有破损，扣子是否牢固。
发现袖口有点磨损，她会默默地拿出针线包，在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补。
针脚细密整齐。
“露玖阿姨手好巧。”诺琪高凑过去看，由衷赞叹。
露玖只是笑笑，没说话，但耳根微微发红。
晚上，她会提前准备好热水，提醒刘九洗澡。
“水放好了，温度刚好。”
刘九洗澡时，她会把换洗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浴室门口。
甚至……连刘九习惯用的洗发水和肥皂的牌子，她都有默默记下，打算在下次降落岛屿，靠岸补给时，特意多买些回来。
诺琪高越来越不是滋味。
某天晚饭后，她终于忍不住，蹭到露玖身边，小声问：“露玖阿姨……你为什么对叔叔这么好？”
露玖正在洗碗，闻言动作顿了顿。
水流哗哗作响。
半晌，她才轻声说：“他对我好。”
诺琪高等着下文。
但露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继续洗碗，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坚定。
诺琪高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她想起以前，自己才是那个最黏着刘九的人。
溜进他被窝，抱着他睡，早上赖着他起床。
可现在……
露玖阿姨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周到得让她连“照顾叔叔”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更让她心里发酸的是——刘九似乎……并不抗拒。
他接受露玖准备的早餐，穿她缝补的衣服，用她买的肥皂，甚至在她提醒“该休息了”时，真的会放下手中的事，去睡觉。
这种默契，无声无息，却牢不可破。
诺琪高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
她当然为露玖阿姨走出阴影而高兴。
可是……
“明明是我先认识叔叔的……”她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露玖。
她轻轻敲了敲门：“琪高，睡了吗？”
诺琪高赶紧擦擦眼睛：“没、没呢。”
露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喝点再睡，助眠。”
她把牛奶放在床头柜上，在床边坐下，看着诺琪高。
灯光下，她的眼神温柔而通透。
“琪高，”她轻声说，“谢谢你。”
诺琪高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在他身边。”露玖微笑，“也谢谢你，让我有勇气……重新开始。”
诺琪高鼻子一酸。
“我……”她想说什么，却哽住了。
露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睡。”
她起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诺琪高坐在床上，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发了很久的呆。
最后，她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完。
牛奶很甜。
心里那股莫名的酸涩，似乎也被这温热冲淡了些。
甲板上，艾尼路结束了一天的修炼，正要回舱休息，却看见刘九独自站在船头，望着星空。
他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那个女人，”他突兀地开口，“变了。”
刘九没回头：“嗯。”
“你不觉得麻烦？”艾尼路问。
刘九沉默了几秒。
“有人愿意对你好，”他缓缓说，“是福气。”
艾尼路挑眉，显然不理解这种“福气”。
但他没再问，转身离开了。
刘九依旧站在原地。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
身后，船舱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
厨房里隐约传来收拾餐具的碰撞声，和露玖哼着的那首不成调的小曲。
他闭上眼睛，察觉体内的力量莫名又涨了一倍，真不知道全力之下，该是多强？
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平静。
帆船继续航行。
船上的日子，在露玖细致周到的照料下，过得平静而……充实。
诺琪高渐渐习惯了这种变化。
甚至，在某天早晨，当她看见露玖为刘九整理衣领时，心里那点残留的酸涩，终于彻底化成了某种释然。
她走过去，把手里的苹果递给露玖：“露玖阿姨，这个甜，给你。”
露玖接过，眼睛弯成月牙：“谢谢，下次登岛……不如我们一起逛街吧，好像好久没有去放松了。”
诺琪高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