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焦躁的气息。
在“工业长城”地下深处的超算中心里，几十台满负荷运转的服务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空调开到了最大，却依然压不住机房内不断攀升的温度。
林涛盯着屏幕上那根像蜗牛一样爬行的进度条，眼中布满了血丝，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不行！还是太慢了！”
“神龙”空天飞机的气动布局设计，卡在了最关键的“乘波体”激波模拟上。
为了让飞机在20马赫的极高超音速下，能够像冲浪一样“骑”在自己产生的激波上飞行，从而获得惊人的升阻比，设计团队必须对机身周围的流场进行极其复杂的计算流体力学（cFd）仿真。
每一个微小的曲面变化，都会引起激波形态的剧烈改变。这其中的变量高达数亿个，计算量呈指数级爆炸。
“按照现在的速度，算完这一组数据需要三年。”助手绝望地汇报道，“等到那时候，美国人的x-37b早就上天了！”
算力，这个曾经被“盘古”阵列解决的问题，在面对空天级的挑战时，再次成为了拦路虎。
李晓宇走进机房，看着愁眉不展的林涛，没有说话。他径直走到那个被单独隔离出来的，门口挂着“绝对禁区”牌子的实验室。
那里，放着一台造型奇特，被液氮罐层层包围的设备。
这是林涛带领团队，秘密研发了三年的“杀手锏”——“九章一号”超导量子计算机原型机。
虽然它只有可怜的10个量子比特，极其不稳定，但在理论上，它拥有传统计算机无法比拟的并行计算能力。
“林涛，”李晓宇指着那台机器，“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林涛一愣。
“赌量子计算。”李晓宇的眼神坚定，“把cFd的核心算法——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求解矩阵，移植到‘九章’上去！利用量子叠加态的特性，同时计算所有可能的流场解！”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决定。量子计算在当时还处于理论验证阶段，用来做工程计算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旦失败，不仅数据会丢失，昂贵的量子芯片也可能报废。
但林涛看着李晓宇那信任的目光，咬了咬牙。
“干了！反正也没别的路可走！”
接下来的三天，是算法研究院成立以来最疯狂的三天。
林涛和李晓宇一起，对传统的cFd算法进行了彻底的“量子化”改造。他们将复杂的流体方程，映射成了量子比特的能级跃迁。
“代码注入完毕！”
“稀释制冷机温度：10mK！”
“量子比特相干时间：50微秒！”
“开始计算！”
随着林涛按下回车键，屏幕上原本静止的波形图突然疯狂跳动起来。
没有漫长的等待，没有进度条的爬行。
仅仅过了三秒钟！
“嘀——”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屏幕上，那个原本模糊不清的激波模型，瞬间变得清晰无比！红色的激波锋面，蓝色的低压区，白色的流线……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呈现！
“算出……算出来了？！”助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三秒？！这可是传统超算要跑三年的量啊！”
“这就是量子霸权。”李晓宇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在微观粒子的世界里，时间的概念是被重构的。”
基于量子计算提供的完美数据，一个外形科幻、如同利剑般的“乘波体”气动布局，终于定型。
它扁平的机身、锋利的边缘、独特的下表面曲线，无不彰显着对空气动力学的极致利用。
然而，解决了气动，另一个更致命的问题接踵而至——热障。
在20马赫的速度下，机头激波驻点温度将超过3000摄氏度！
“即使是我们的Sic陶瓷复合材料，在这个温度下也会软化。”苏晚晴看着热分析报告，眉头紧锁，“我们需要更强的主动冷却手段。”
“那就让它‘出汗’。”李晓宇提出了**“发汗冷却”**的概念。
“我们利用3d打印技术，在机头和机翼前缘的陶瓷材料内部，制造出数以亿计的微米级孔隙。然后，将液态甲烷冷却剂通过这些孔隙挤出来。”
“当冷却剂在高温表面蒸发时，会带走巨大的热量，并在机身表面形成一层气膜，像保护罩一样隔绝高温气流！”
苏晚晴的眼睛亮了：“就像人热了会出汗降温一样？太妙了！利用相变潜热，这比任何隔热瓦都有效！”
2007年底，江州，“工业长城”地下三百米的绝密机库。
这里，是“神龙”空天飞机验证机的总装现场。
巨大的机身骨架已经搭建完毕。那是一条长达20米的黑色巨龙，静静地趴在总装架上。
秦振华正指挥着工人们，将那台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神火”冲压发动机，小心翼翼地吊装进机尾。
李晓宇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看着这架即将改变人类航空史的战机。
它集成了“昆仑”的制造工艺、“神光”的微纳加工、“神农”的材料、“女娲”的智慧，以及“九章”的算力。
它是整个中国工业体系的集大成者。
“老秦，”李晓宇通过对讲机，对正在下面忙碌的秦振华说道，“准备好了吗？”
秦振华抬起头，摘下安全帽，擦了一把汗，露出了一个憨厚而自信的笑容。
“总指挥，放心吧！这把剑，我们磨了十年，是时候出鞘了！”
李晓宇点了点头，目光穿过厚重的岩层，仿佛看到了头顶那片浩瀚的星空。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去摘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