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的震颤与上方那冰冷探针的深入扫描,如同两把抵住咽喉的利刃,瞬间驱散了林澈因发现留言而产生的震惊与思考。
没有时间了!
“星萤,坚持住!”林澈的意念带着急促,他的核心强行榨出最后一丝能动用的力量,不是用于战斗或防御,而是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将眼前碎片上那两段模糊留言的每一个符号、每一道笔画,深深烙印进自己的意识最深处。这是比任何能量补给都更重要的信息,绝不能遗失!
就在他完成记录,那承载留言的碎片边缘已经开始崩解、化为虚无的尘埃时,翠星种子核心的脉动,突然变得清晰而主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共鸣或信息传递。种子核心仿佛被留言中“初始之芽”这个词组,或者被这碎片所承载的、庭园崩塌瞬间的极致悲伤意志所触动,它苏醒了一丝更深层次的功能!
一股清凉、纯粹、带着新生般韧性的翠绿能量流,不再是滋养,而是如同根须般从种子核心中蔓延而出,迅速流遍林澈干涸的能量经络。这能量并不磅礴,却异常精纯和“坚韧”,它并未直接补充林澈的消耗,而是如同为他破损的“容器”内部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充满生机的膜,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结构,并赋予了他短暂行动的力气。
更重要的是,这股能量流中,携带着种子核心对“生命起源”、“文明萌芽”等概念的某种本源理解。当这股能量流经林澈的意识,与他刚刚烙印的、关于“初始之芽”的信息接触时——
异变发生了!
林澈的“视线”中,那块正在崩解的碎片上,那副凝固的崩塌景象,似乎“活”了过来!并非真实的时间倒流,而是其中蕴含的、庭园之主最后指向某个方向的“意志”,与翠绿能量流中的“萌芽”概念产生了奇特的共鸣!
一道极其微弱、若非此刻高度专注绝难发现的意念轨迹,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从那副景象中庭园之主虚指的方位延伸出来!这道轨迹并非物理存在,而是残留的情感与规则信息在特定条件下的显化,它穿透了碎片本身,指向这片混乱裂隙的更深处,某个未被完全湮灭的方向!
“路引……是庭园之主留下的……指向‘初始之芽’的路引!”星萤虚弱却带着激动的声音在林澈意识中响起,她对庭园气息的感知更为敏感,“种子核心的力量……激活了它!”
这简直是绝境中的曙光!庭园之主竟然在最后时刻,以自身崩塌的悲伤意志为“墨”,留下了一道指向后手的隐秘路标!
“跟上它!”林澈毫不犹豫,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调动起种子核心赋予的短暂力量,揽住星萤黯淡的光影,朝着那道微弱的意念轨迹指引的方向,猛地冲出了这块即将彻底消散的悲伤碎片!
就在他们离开的下一瞬,那块碎片彻底化为虚无,原地只留下更加狂暴的规则乱流。而上方,“收割者”监测信标释放的探查波纹,也恰好扫过这片区域,却只捕捉到一丝迅速消散的异常能量波动和碎片湮灭的余韵,无法立刻锁定移动目标。
林澈沿着那道飘忽不定、时断时续的意念轨迹,在混乱的裂隙深处艰难穿行。轨迹并非直线,它巧妙地规避着一些隐性的规则陷阱和能量乱流密集区,显然留下路标者对此地极为熟悉。
星萤紧靠着他,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但她依然尽力调动着所剩无几的、与庭园同源的感应,辅助林澈辨认轨迹,并低声诉说着她的发现:“这条路径……在绕过‘终结’规则最浓的几个节点……庭园之主……哪怕在最后时刻,也在为我们……铺路……”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感伤与崇敬。
林澈默然,心中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庭园之主,油然升起一股敬意。那是一位真正的守护者,即便在自身与文明一同陨落的时刻,依然为渺茫的未来,埋下了火种。
轨迹的指引越来越深入,周围的混乱程度有增无减,但那种纯粹的“虚无死寂”感,却似乎被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沉重”的规则压力所取代。仿佛他们正在接近这片崩塌区域某种“重量”的中心。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澈感到种子核心赋予的力量也开始衰退,意识再次被疲惫侵袭时,前方的意念轨迹,终于抵达了尽头。
尽头处,并非什么宏伟的殿堂或神秘的装置。
那只是一片相对平静、却异常“沉重”的虚空。虚空中,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外形极不规则、表面布满裂痕的暗色晶体。晶体本身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丑陋,像是随意捡来的顽石。
但林澈和星萤却同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在这颗暗色晶体周围,那“沉重”的规则压力,赫然是高度凝聚的、被强行约束在此的庭园破碎规则!它们如同凝固的琥珀,将这颗晶体封存在中央,同时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极其强大的屏障,阻挡着外界的混乱与侵蚀。就连“收割者”那无孔不入的探测波纹,似乎也被这层高度凝聚的破碎规则所干扰、折射,难以深入。
而那道意念轨迹,则轻轻触碰在晶体表面,便如同水滴入海,消失不见。
“就是这里……‘初始之芽’的……外部封印或者说……保护壳?”星萤的意念充满不确定,“这颗晶体……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或能量波动,但它周围的规则……好强大,也好悲伤。”
林澈凝视着那颗暗色晶体。它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感应不到“核心备份”应有的能量或信息辐射。但庭园之主留下的路引,终点正是这里。
他尝试着,将一丝融合了自身契约气息与翠星种子生命能量的意念,如同之前激活路引时那样,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颗晶体。
意念接触的瞬间——
没有光芒大作,没有能量爆发。
只有一段极其简短、平静、仿佛早已等待了无尽岁月的低语,直接响彻在林澈和星萤的意识深处:
【验证通过:检测到‘园丁’次级契约印记(微弱)、高契合度生命本源共鸣(翠星)、庭园守望印记(星萤)。】
【访问权限:临时授予(基于紧急协议)。】
【信息解锁:‘初始之芽’封存点确认。】
【核心备份状态:封存完好,污染隔离中。】
【钥匙碎片信息:部分缺失。当前可解码部分——‘钥匙’的构成,需集齐:庭园之主的‘认可’(已由路引及访问验证部分达成)、‘园丁’的完整引导权限(契约需完整或找到替代枢纽)、一份‘纯净的生命起源之力’(翠星种子核心初步符合,但需完整唤醒其生机)、以及……‘对抗终结的意志’(载体未明)。】
【警告:强行开启或钥匙不完整,将导致核心备份被残留污染彻底侵蚀或自毁。】
【‘收割者’关联信息(加密等级不足,无法完全解码):……确与‘园丁’早期某个‘分歧派系’及‘大寂灭’(混沌)的某种特性实验存在间接……历史纠葛……其底层指令可能包含对‘混合型文明遗产’的强制回收与‘纯化’……】
低语到此结束,那颗暗色晶体再无反应,依旧是那副死寂的模样。
信息量巨大!
林澈和星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意识中的震撼。
首先,“初始之芽”的封存点确认了,核心备份还在,而且被保护得很好。这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
其次,开启它的“钥匙”果然需要多个部件,而且要求极高!庭园之主的认可,他们似乎已经通过路引和验证拿到了部分;“园丁”的完整引导权限——他身上的契约是次级且微弱的,需要完整版或找到替代枢纽;纯净的生命起源之力——翠星种子核心符合,但需要“完整唤醒其生机”,这意味着种子核心现在还是沉眠状态,需要某种方式激活它全部的生命力;最麻烦的是最后一项——“对抗终结的意志”,载体未明!这听起来就玄而又玄。
最后,关于“收割者”的信息虽然不全,但已经足够惊心!它们果然与“园丁”文明历史上的某个“分歧派系”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针对“大寂灭”(混沌)的特性实验!它们的底层指令是“回收与纯化”混合型文明遗产,这解释了它们为何对“园丁”设施和他这个继承者如此感兴趣。
“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星萤的意念将林澈从沉思中拉回,“虽然这里的破碎规则屏障暂时干扰了探测,但‘收割者’不会放弃。它们可能会尝试更强力的手段。而且,我们必须找到办法恢复力量,并寻找其他钥匙部件。”
林澈点头。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相对安全、能让他们恢复和从长计议的据点。白色碎片残骸那里肯定不能回去了,估计已经被“收割者”重点控制。庭园残骸的其他区域,也可能在它们的扫描下不再安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颗暗色晶体。或许……“初始之芽”的封存点本身,就是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那些高度凝聚的破碎规则屏障,或许能成为他们临时的庇护所?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暂时摆脱“收割者”的直接追踪。
但留在这里,也意味着要持续承受破碎规则的沉重压力,并且缺乏能量补充。
就在林澈权衡利弊,试图在这绝境中寻找一线平衡点时——
他核心深处的翠星种子核心,似乎因为刚才与暗色晶体的“对话”消耗了力量,再次陷入了沉寂。但在沉寂前,它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一段极其模糊的、关于它自身“完整唤醒”可能途径的碎片信息,残留在了林澈的意识边缘。
那信息残缺不全,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关键词:
【唤醒……需……同源高阶生命场共鸣……或……‘世界树’级生命规则滋养……】
同源高阶生命场?指的是类似翠星那样的活体世界,或者其直系后裔?这茫茫废墟,去哪里找?
“世界树”级生命规则滋养?世界树……林澈猛地想起,在最初的十卷故事设定中,第九卷“终战”部分,他(林澈)能力巅峰时催生的,不就是“世界树”吗?!那是以他的末世基地“绿洲”为基础,融合了万物共生理念而诞生的奇迹之树!
难道……唤醒翠星种子核心生机的方法之一,竟然与他“过去”或者说“未来”的某个成就有关?!
这个发现,让林澈感到一阵荒谬又悸动的眩晕。
而与此同时,星萤似乎也做出了某个决定。她黯淡的光影变得更加凝实了一点点,透出一股决绝。
“林澈,或许……我们还有一个地方可去。”星萤的意念幽幽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及深深的怀念与感伤,“一个连我自己,在印记状态下,都几乎遗忘了的……庭园最古老的秘密之一。那里,或许残留着庭园最初建造时留下的、最纯粹的一点本源空间碎片,独立于主结构之外,极为隐蔽。只是……我不知道它是否在崩塌中幸存,也不知道通往那里的路,是否还在……”
她的话语,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另一盏微弱的灯。
林澈看着星萤,又感知了一下自身近乎枯竭的状态,以及周围那沉重却暂时安全的破碎规则屏障。
他们需要选择。
是冒险尝试潜入暗色晶体周围的屏障内,以此为据点?
还是相信星萤的记忆,去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古老本源空间碎片”?
又或者……
林澈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混乱的规则与废墟,望向了某个更加遥远和不确定的方向。
(第13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