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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一场刻意为之的表演

“阿赫!”

“大单于!”

霎时,帐帘被猛地掀开,金述与兀良匆匆冲了进来。

他们方才在外听得帐内动静不对,隐约听见呼稚斜的痛哼,才惊觉大单于受了伤!

金述大步上前,一脸紧张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呼稚斜。

目光触及他身上迸现的鲜血时,瞳孔骤然收缩。

“阿赫,你受伤了……”

金述阴沉抬眸,此时的视线冷意凛然,直直朝乐安望去。

犀利的眸光骤然扫过她手中握着的那把,还站着殷红血迹的匕首上。

金述神色霍地凌厉,眼眸染着一层薄薄的冰雾。

他虽一早猜到这多半是兄长设下的局,是一场刻意为之的表演。

可乐安竟如此肆无忌惮地辱骂自己最敬重的兄长,如此直白地痛戳兄长心间伤疤,这他无法容忍。

更让他心寒的是,她竟刺伤兄长!

只觉刚才乐安那浓烈的恨意与鄙夷,十分真切,仿佛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他的兄长,看不起整个戎勒。

乐安对上金述那双突然阴鸷冰冷的眼眸,呼吸一滞,心中仿佛有千万蚂蚁啃噬。

她莫名生出几分心虚,悄悄地别过眼去,手心握着的匕首微微颤抖,松开一瞬。

其实,帐内帐外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表演。

但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继续演下去,无人戳破。

于金述而言,这般暗怒表现,有真有假。

但只要能让兄长相信他对乐安失了心。往后兄长不会再对乐安过分忌惮,或许能护住乐安一时周全。

于乐安而言,表现这般决绝,呼稚斜会放心地将她留在戎勒做棋子,从而兑现放福仁回觐朝的承诺。

——

戎勒阏氏大帐内,烛火燃得明亮,暖黄的光晕如同细碎的金砾,温暖地映在福仁公主的小脸上。

经历了白日的惊悸羞辱,此刻的她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眉头还带着一丝惊惧。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着阴影,随着羽睫颤动,而似受惊的蝶翼般。

乐安守护般坐在榻边,身子微微前倾,紧紧握着福仁冰凉的手。

那双手瘦弱干枯,掌心还留着几道浅浅的伤疤。

乐安指腹轻轻抚过那些疤痕,眼神里流露着纯粹疼惜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目光渐渐失焦,神思恍惚起来,思绪不知不觉便飘远了。

脑海中忽地闪过方才在后丘大帐里,金述凝视她的模样。

彼时他面色阴沉,眼底蕴藏着瞬间的厉色寒意。

那眼神太过锐利,似细针般,刺扎在她心上,不算剧痛,却让她心头莫名颤动,久久无法平息。

乐安自觉来戎勒前,明明在心底打定主意,为救福仁,她要利用金述,利用他对自己那份感情。

可方才帐内她那般的决绝,那般不留余地的撕破脸,怕是彻底断了这条路,往后再也无法‘利用’他了吧。

想到这,乐安眸光微暗,眼底染上一抹自嘲的神思,嘴角僵硬无奈地勾起。

转即,她轻轻摇了摇头,那些纷乱的念头释然,神色越发清冷坚定。

心下暗暗肯定,这般也好。

呼稚斜已亲口答应,在她与金述成婚前,便会将福仁平安送回觐朝。

如此,她此行的目的达成,往后无需再与金述虚与委蛇,无需在算计与试探中耗费心神。

这样的结果,或许才是最干净利落的吧……

在一旁的案几边,为福仁施针的曹医官正低头收束着针包。

她抬眼时,恰好瞧见乐安坐在榻边,时而苦笑,时而蹙眉,神色变幻不定,心事重重的模样。

曹医官眼底闪过一丝不解,试探着唤了两声。

“女使?女使……”

乐安闻声,意识蓦地从回忆中抽离,眼神有些恍然,下意识应道。

“啊,什么?”

曹医官见她回了神,才沉静地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

“女使,属下已为公主施完安神针,公主能好好睡上一夜了。您守了公主这么久,也快去歇歇吧,身子要紧。”

乐安凝了凝眉,依旧没有松开福仁的手,只是抬眸看向曹医官,眼底透着担忧。

“曹医官,公主她……神智是否还有可能清醒?”

曹医官神色凝重着,眸光中闪动着诚恳认真。

“女使放心,属下会尽全力为公主诊治。每日施针调理,再配上安神养心的汤药,定能助公主恢复”

说着,她眉头皱起,轻声叹了口气,语气顿了顿。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终究要看公主她自己愿不愿醒来,心结难解,治疗只能辅理,关键还在公主自己……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乐安垂眸,黑眸掠过一丝不安,目光再次移到福仁睡颜之上,细细打量着。

她手轻轻拂过她蹙起的眉头,像是想抚平她梦中的忧愁,心下愈发坚定。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在戎勒待多久时间,她定会护好福仁,直到将她平平安安送回觐朝的那一天。

忽地,内帐的毡帘被人轻轻掀开,霍芜快步走了进来。

她细长的眸光在内帐流转后落在乐安身上,神色沉静,微微颔首。

“女使,可否借一步说话。”

乐安心中一动,瞧着霍芜那意有所指的神色,便知定是兄长那边有了消息。

她了然地点点头,视线转向曹医官,语气郑重地示意。

“曹医官,公主就劳烦你多费心看顾。”

“女使放心,属下定当寸步不离。” 曹医官正色躬身应道。

乐安最后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福仁,轻轻松开了她的手,将那冰凉的手掖进被毯中。

厚重的毡帘在身后缓缓落下,她步步踏入一片沉沉的外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