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庭内，阿瑞斯扶着墙，狼狈地站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那身圣洁的祭司长袍，动作优雅，像是在抚平褶皱，又像是在强行压下刚才那份刻骨的屈辱。
凌飒懒得看他装逼。
领主核心戴上手腕的瞬间，她第一时间链接了羲和的子系统。
【家主？您没事？！】
温青染的声音几乎在下一秒就炸了开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后怕。
“我没事。”凌飒言简意赅，“原地待命，关闭所有一级战备，不要妄动。重复，不要妄动。”
【可是……】
“这是命令。”
通讯那头死寂了几秒，最终传来一声沉重的应答：【是。】
切断通讯，凌飒抬眼，看向已经恢复了那副神棍模样的阿瑞斯。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一言不发，却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算计。
行吧，一个脆弱的“休战”共识，算是达成了。
“请吧。”阿瑞斯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向殿外走去。
凌飒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死寂的幽深廊道。墙壁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就，吸收一切光线和声音，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之上。
沿途的白袍神官和卫兵纷纷跪伏在地，头埋得死死的，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需要精神力与基因双重验证的屏障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一座悬浮在无尽深渊之上的环形观测平台。
脚下，是炙热燃烧的人造星核。
而在星核内部，凌飒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个被阿瑞斯称为“神”的存在。
——塔尔塔洛斯。
那是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兽。
完全由光和热构成的躯壳，仿佛由燃烧的恒星熔岩组成，身躯之庞大，远超她见过的任何一艘旗舰。
无数条狰狞的磁力锁链，死死将它禁锢在星核内部。
塔尔塔洛斯在燃烧的牢笼中翻滚蠕动，上方是不停投喂能量块的飞船，一刻都不停歇。
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纳吉尔法环的能量矩阵。它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和翻滚，体内磅礴的能量都会被能量采集器无情抽取、转化，输送到这座战争要塞的每一个角落。
饥饿、痛苦、绝望、狂怒……
这些情绪凝成了实质，化作灼热的风暴，扑面而来。
这里哪是什么神殿，分明是一座最残酷的活体监狱，禁锢着一个永恒燃烧的能量熔炉！
阿瑞斯口中的“神”，说白了，就是一个被他们榨干生命的可悲囚徒！
当凌飒踏上平台的一瞬间，异变，陡生！
下方，那头原本因痛苦而狂暴翻滚的巨兽，动作猛地一滞。
它庞大的身躯缓缓安静下来，仿佛穿越了无尽的光与热，隔着层层能量屏障，“看”向了平台上那个渺小的人类身影。
那股精神波动，不再是狂怒与暴躁。
而是一种……跨越了万古的悲伤，与低沉的哀鸣。
“祂……祂在看你……”
阿瑞斯的呼吸瞬间急促，他死死盯着下方的“神迹”，嫉妒和狂热在他蔚蓝的瞳孔中几乎要烧穿出来。
凭什么？！
他侍奉了“神”这么多年，换来的永远只有暴虐与无视，而这个女人，这个“异端”，竟然一来就获得了“神”的注视？！
凌飒压根没理身边这个快疯了的男人。
她闭上眼，主动延伸出自己的精神力，如同一根纤细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悲伤的海洋。
没有阻碍。
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古老、疲惫到极点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她就听到了……另一个王虫的声音。
那……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叹息。
紧接着，断续而关键的信息，如同惊雷，在她精神海中炸响：
【……牧星者的……味道……】
【……新王……已经诞生……我离开了许久……】
【……离开……这里…………】
【……驱动赤潮……毁灭……所有……】
轰！
凌飒的脑子嗡的一声，意识剧烈震荡。
好家伙，玩得真花！
原来，被囚禁的旧王，才是被虫神教利用，制造“赤潮”的工具！
他们将旧王对自由的渴望、对人类的憎恨，扭曲、放大，通过这种负面影响，激发赤潮的产生！而纳吉尔法环因为王虫的存在，并不会受到赤潮的影响，这座要塞就在这赤潮之海中唯一的“净土”名头下，一步步迈向神坛，奠定了乱星海无冕之王的地位。
所谓的“吾神的呼吸”、“伟力降世的片羽”，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
他，包括整个虫神教，都只是夹在帝国和联盟中的一叶孤舟！无数势力的觊觎窥探，加上自身人口膨胀，也让纳吉尔法环急需一个对外的突破口。
几方势力联合之下，就有了如今规模宏大的赤潮。
凌飒猛地睁开眼，从那庞大的信息流中挣脱出来，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
“你！”
一只冰凉的手闪电般攥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强行拽了回来。
阿瑞斯俊美的脸因极致的激动而扭曲，他通过棘刺虫模糊地感知到了‘神’的气息，还有凌飒那庞大的精神力。
他死死地盯着凌飒，嘶哑的、几近咆哮的声音穿透耳膜：
“你听到了什么？！”
“……祂到底对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