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带着硝烟和焦糊的气味,缠绕在柏林西郊蒂尔加滕边缘的残破街道上。“东方旅”的战线经过一夜巩固,形成了一道由沙袋、铁丝网和坦克残骸构成的粗糙弧形,弧顶指向东方那片更加密集、也似乎更加沉默的建筑群。根据侦察和前一天的交火判断,前方的抵抗可能会变得更加顽固——这里靠近蒂尔加滕公园,战前是使馆区和一些政府机构的所在地,建筑更为坚固,也可能有更完善的防御工事。
林晓在临时前沿指挥所里,召集了各营连长和工兵、喷火器分队的负责人。摊开的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区域:一栋疑似半地下混凝土结构的通讯枢纽(根据缴获的草图)、一座带有高大钟楼和厚重石墙的旧教堂、以及一片由相连的公寓楼和商店组成的街区,侦察兵报告那里有频繁的人员活动迹象。
“接下来的推进,硬骨头会更多。”林晓指着地图,“这些建筑,步枪和手榴弹很难啃动。我们要改变战术。工兵和喷火器分队,从现在开始,编入每个主攻排,作为第一突击力量。”
工兵排长是个敦实的汉子,叫石磊,脸上有道疤,他盯着地图上的混凝土结构标记,闷声道:“旅座,对付那种地堡,炸药包最好使。但需要人送到门口,或者从通风口、射击孔塞进去。风险很大。”
喷火器分队的负责人是个面色冷峻的年轻人,叫霍焰,话不多:“喷火器对付普通建筑和室内敌人很有效,射程近,燃料有限,需要步兵紧密掩护。”
“所以需要配合。”林晓说,“步兵的任务是掩护和清除外围敌人,把工兵和喷火器手安全送到最佳攻击位置。石磊,你的炸药包要改进,用延时引信,加上挂钩或者粘附材料,让兄弟们不必靠得太近。霍焰,喷火器手不要冲在第一个,跟在步兵和盾牌(如果有)后面,听命令再上。”
他看向各营连长:“明白了?今天的战斗,节奏会慢,但必须稳。每一步都要清除干净。我不希望看到因为冒进,让喷火器手或工兵无谓牺牲。”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战斗在晨雾未散时再次打响。第一个目标是那片相连的公寓楼街区。侦察兵报告这里有狙击手和机枪火力点。
进攻开始。步兵排以战斗小组为单位,利用废墟和弹坑交替掩护前进,机枪和狙击手在后方压制敌方火力点。很快,他们逼近了第一栋五层公寓楼。底层窗户都被砖石封死,但高处有枪口焰闪烁。
“二楼左侧窗口,机枪!”前方排长在无线电里喊。
部署在侧翼的“东方旅”迫击炮立刻打出一发烟幕弹,在楼前炸开,遮蔽了视线。同时,一个步兵小组在机枪掩护下,快速突进到楼底死角。
“喷火器,上!”排长命令。
霍焰带着两名副手,背着沉重的燃料罐和喷射枪,在步兵掩护下弯腰冲到楼底。他们选择了一处被封死的商店门面作为突破口。工兵先用爆破筒在厚重的木门和砖石封堵物上炸开一个窟窿,烟尘未散,霍焰就将喷射枪管对准窟窿,扣动了扳机。
“轰——!”一道炽烈的橙红色火龙呼啸着钻入黑暗的门洞,瞬间引燃了里面堆积的杂物和木质结构,火光从窗户和炸开的窟窿里喷涌出来,楼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和慌乱的奔跑声。
“突击组,进!”排长下令。
步兵戴着防毒面具,端着冲锋枪,从喷火器打开的缺口冲入楼内。里面浓烟滚滚,热浪逼人,几个浑身着火的德军士兵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很快被子弹结束痛苦。步兵逐层清剿,遇到关闭的房门,要么用手雷炸开,要么就呼叫紧随其后的喷火器手再来一下。
清理这栋楼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击毙十余名德军,俘虏几人。喷火器和步兵的配合初显威力。
下一个目标是那座旧教堂。石质的墙壁非常厚实,窗户又高又小。侦察兵发现钟楼上有机枪,教堂大门被从内部用重物顶死。
“迫击炮,试射钟楼,压制机枪。”林晓在后方向接指挥。
几发炮弹落在钟楼附近,炸得石屑纷飞,上面的机枪暂时哑火。步兵试图接近教堂大门,但侧面一个隐蔽的地堡突然开火,mG42机枪射出的子弹将前进路线封死。
“先把那个地堡敲掉。”林晓命令。
石磊带着两名工兵,携带炸药包和长杆,在烟幕弹掩护下,从侧面废墟匍匐接近地堡。地堡射击孔不停地喷吐火舌,子弹打在周围的瓦砾上噗噗作响。一名工兵在跃进时被流弹击中大腿,倒地呻吟。石磊和另一名工兵继续前进,终于爬到地堡侧面死角。
“准备炸药包,延时十五秒!”石磊低吼,快速将几个捆扎好的炸药包固定在长杆顶端,装上雷管和延时引信。另一名工兵则准备好了一捆手榴弹。
石磊猛地将长杆从地堡侧面一个通风口似的缝隙中插了进去,然后两人迅速翻滚后撤。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地堡厚重的混凝土顶盖被从内部掀开一个口子,烟尘和火光冲出。机枪声戛然而止。
“喷火器,清理残敌!”命令下达。
霍焰的小组再次上前,对着地堡炸开的缺口和可能的出入口喷射火焰,确保里面没有幸存者。
拔掉地堡后,注意力回到教堂本身。大门坚固,正面强攻困难。
“找别的入口,或者炸开墙壁。”林晓观察后说。
石磊带人绕到教堂侧后方,发现了一扇相对较小的、用于运送杂物的小门,也被从里面闩死,但不如正门坚固。
“用炸药包,炸开它。注意控制药量,别把整个结构炸塌了。”石磊命令。
工兵熟练地计算炸药量,将几个小型炸药包固定在门轴和锁具位置。
“爆破准备!所有人隐蔽!”
“轰!”一声比之前地堡爆破小一些但更集中的爆炸,侧门被炸得扭曲变形,向内塌陷。
“喷火器!”
霍焰不等烟尘散尽,就对着黑漆漆的门洞内喷射出长长的火舌。火焰在教堂内部空旷的空间里呼啸蔓延,照亮了彩绘玻璃的碎片和长椅的轮廓。里面传来惊呼和咳嗽声。
“步兵,上!”
步兵冲入教堂,与里面残存的德军和武装人员展开近距离交火。教堂内部空间复杂,有祭坛、忏悔室、楼梯间,战斗异常激烈。喷火器手在步兵引导下,不时对藏有敌人的角落进行短促喷射,极大地压缩了守军的活动空间。
最终,教堂被攻克。在清理祭坛后方时,士兵们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狭窄阶梯,里面似乎还有动静。
“下面可能还有。”排长报告。
霍焰示意,对着阶梯下方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喷射,火焰顺着阶梯滚落下去,下面传来惊恐的尖叫和哀求。
“别烧了!我们投降!投降!”德语喊声传来。
十几名面如土色、被烟熏火燎的德军士兵和武装平民举着双手,哆哆嗦嗦地从地下室里爬了出来。
随着教堂被占领,这片街区的抵抗基本瓦解。时间已近中午。部队进行短暂休整,补充弹药,救治伤员。
林晓走到被炸开侧门的教堂前,看着里面仍在冒烟的景象。石磊走过来,脸上沾满黑灰:“旅座,炸药包消耗有点快。教堂这种石墙太厚,普通的量不够。”
“想办法,收集敌人的弹药,或者用更大当量的组合。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林晓说。他转向霍焰,“喷火器燃料还剩多少?”
“每个小组大概还有一半。持续作战的话,最多再支持今天下午的行动。”霍焰回答。
“节省使用,对付最关键的目标。”林晓看了看东面,“下午,我们去碰碰那个混凝土通讯站。那才是真正的硬骨头。石磊,霍焰,你们准备好。那东西,可能光靠喷火器不够,需要你们的炸药包,从顶部或者薄弱处下手。”
“明白。”两人应道。
短暂的平静被远处偶尔的冷枪打破。士兵们默默地吃着干粮,检查着武器。喷火器手小心地擦拭着他们的喷射枪,工兵们整理着雷管和导线。没有人说话,但一种凝重的、专注于接下来硬仗的气氛,笼罩着这支在柏林废墟中稳步前进的部队。他们知道,越是靠近市中心,遇到的乌龟壳就越硬,而他们手中这些看似粗暴的武器——喷火器和炸药包,将成为砸开这些硬壳最直接、也最危险的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