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宫的清晨被一场细雨洗过，梧桐叶上的水珠在初阳下闪着晶莹的光。
昭凰醒来时，沧溟煦已不在身侧。她撑着坐起身，刚抬手抚上小腹，就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悸动——不是胎动，而是腹中传来隐隐的温热，仿佛有股暖流在缓缓流淌。
“青鸾？”她轻声唤道。
帘外立刻传来脚步声，青鸾端着温水进来，见她神色有异，忙放下水盆上前：“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不是不适……”昭凰按住小腹，眉头微蹙，“就是觉得，今日腹中格外温热，像是……有什么在流动。”
青鸾闻言脸色一变：“奴婢这就去请白鹤姑娘！”
“不急。”昭凰叫住她，自己搭了搭脉，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异常。这温热感……倒像是灵力运转。”
她话音未落，白灵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额间的银纹微微发亮：“娘娘，您感觉到了吗？”
昭凰抬眼看向她：“你也察觉了？”
白灵快步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掌心悬空覆在她小腹上方，闭目感应片刻，忽然睁眼，眼中满是惊喜：“是小殿下的血脉之力！他在自行吸收梧桐院的灵气，转化为温养自身的能量！”
“自行吸收？”昭凰惊讶，“他才四个多月……”
“寻常胎儿自然做不到。”白灵收回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但小殿下身负龙凤血脉，又是孕育在聚灵阵中，对灵气的感应远超常人。娘娘您想，昨日那龙凤祥瑞，不正是因为他引动了天地灵气吗？”
青鸾听得云里雾里，却捕捉到关键信息：“所以这对娘娘和小殿下是好事？”
“是好事，也是奇事。”白灵点头，又对昭凰道，“不过灵力自行运转需要消耗您的精气，从今日起，您每日要多进一餐，白鹤姑娘开的安胎药也要按时服用。我会调整聚灵阵，将更多灵气导向您体内，供小殿下吸收。”
昭凰点点头，心中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孩子尚未出世，就已显出非凡之处，未来会如何呢？
早膳后，沧溟煦从御书房回来，听白灵说了情况，立刻吩咐御膳房调整昭凰的膳食，又亲自盯着她喝了安胎药，这才放心。
“今日感觉如何？”他扶着她在院中散步，秋风拂过，梧桐叶沙沙作响。
“除了腹中温热，并无不适。”昭凰靠在他肩上，轻声道，“煦哥哥，你说这孩子……会不会太过特殊了些？”
沧溟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双手捧起她的脸：“珈儿，你记住——无论他是否特殊，都是我们的孩子。若他真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我们便教他如何使用，如何为善。若他只是普通孩子，我们便给他最平凡的爱。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能力，而是人心。”
昭凰眼眶微热，点了点头。
这时，墨羽从远处快步走来，神色有些凝重：“陛下，娘娘，北幽来使急报，说北幽边境三日前突降大雪，比往年早了半月。几个边镇遭了雪灾，烈鹰大人已派人救灾，但药材和粮食都有短缺。”
昭凰立刻站直身体：“雪灾？可有伤亡？”
“目前报来的有十七人冻伤，三人伤势较重。房屋倒塌三十余间，所幸百姓撤离及时，无人伤亡。”墨羽递上急报，“烈鹰大人请求东溟支援一批御寒物资和伤药。”
沧溟煦接过急报细看，眉头微蹙：“北幽今年的气候确实反常。传旨，从内库调拨棉衣五千件、炭火三千担，即刻送往北幽。药材方面……”
他看向昭凰。
昭凰已经转身往凤安堂方向走：“我去拟药方。雪灾之后易发伤寒，需备足麻黄汤、桂枝汤的药材，冻伤膏也要多备。白鹤，随我来！”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沧溟煦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也没有阻拦——他知道，这是她身为医者、身为皇后的责任。
凤安堂内，昭凰提笔疾书，一张张药方从她笔下流出。
白鹤在一旁整理药材清单，忍不住道：“娘娘，您如今有孕在身，这些事交给太医们做吧。”
“雪灾救治，刻不容缓。”昭凰头也不抬，“我开好方子，你们去准备药材便是。另外，传信给西凤、南溟，若有富余的御寒物资，也请支援北幽。四海既已结盟，便该同舟共济。”
“是。”白鹤应下，又道，“还有一事——北幽使臣说，他们那儿有位老医师，研究冻伤治疗多年，想与咱们交流医术。您看……”
“请他来。”昭凰停下笔，眼中闪过光彩，“不，我亲自写信邀请。医术本无国界，若能借此机会整理出寒地疾病的诊疗方法，将来能惠及更多百姓。”
她说着，忽然按住小腹，眉头微蹙。
“娘娘！”白鹤忙扶住她。
“没事……”昭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腹中那股温热的流动，“是孩子在动。说来也怪，我一专注医事，他就格外安静，像是在……聆听？”
白鹤怔了怔，忽然笑道：“说不定小殿下将来也是位神医呢！”
昭凰失笑摇头，心中却涌起温柔。她轻轻抚着小腹，低声道：“若你真喜欢医术，娘亲便全都教给你。”
腹中的温热似乎回应般地涌动了一下。
三日后，北幽的物资车队整装待发。
凤栖宫前的广场上，沧溟煦和昭凰亲自为车队送行。靖王和西凤太子也来了，各自带来了本国的支援物资。
“北幽这场雪来得突然，但四国同心，定能渡过难关。”靖王拍拍烈鹰的肩膀，“南溟的棉衣虽不如北幽的厚实，但也聊胜于无。另外，我带了两位精通水利的工匠，待雪化后帮你们重建屋舍，防患于未然。”
烈鹰重重抱拳：“多谢靖王！多谢陛下、娘娘！北幽百姓定铭记此恩！”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沧溟煦扶起他，又对车队领队道，“路上务必小心，若遇困难，随时传信。”
昭凰将一本手写的医册交给随行的太医：“这是我整理的寒地疾病诊疗要点，以及冻伤急救之法。到了北幽，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传信问我。”
太医恭敬接过：“谢娘娘！”
车队启程，尘土飞扬中，四国旗帜在秋风里猎猎作响。
回凤栖宫的路上，西凤太子走在昭凰身侧，低声道：“皇姐，父皇母后昨日来信，说西凤今年丰收，粮仓充足。若北幽需要，可随时调拨。”
“替我谢谢父皇母后。”昭凰微笑，“另外，我前日提的四国医典编纂之事，父皇可同意了？”
“同意了！”太子眼睛一亮，“父皇说这是功在千秋的好事，已命太医院着手整理西凤医书。南溟靖王那边也说会全力配合。”
沧溟煦闻言笑道：“那便好。等北幽雪灾事了，咱们就在东溟开编撰大会，将四国医术精华汇集成册，刊行天下。”
“还要配上图解。”昭凰补充，“让不识字的百姓也能看懂基础的急救之法。”
三人边走边聊，刚进凤栖宫，就见白灵匆匆迎上来：“娘娘，聚灵阵有异动！”
众人急忙赶到梧桐院。院中的聚灵阵正泛着柔和的灵光，那些光点不再是均匀散布，而是缓缓向昭凰的小腹方向流动，仿佛被什么吸引。
白灵指着阵眼处一块新放置的玉石：“今早我调整阵法时放入的这块蕴灵玉，本是为了稳定灵气，没想到它一入阵，就与小殿下的血脉之力产生了共鸣。”
昭凰走近细看，只见那玉石中隐隐有光华流转，与她腹中的温热感遥相呼应。她伸手轻触玉石，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手臂流入体内，腹中的孩子似乎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这……”她惊讶地看向白灵。
白灵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娘娘，小殿下不仅能吸收灵气，还能与蕴灵玉这样的灵物共鸣！这说明他的灵力感知极其敏锐，将来若修炼，定是事半功倍！”
沧溟煦走过来，握住昭凰的手，两人的掌心都覆在她小腹上。他低声道：“珈儿，我们的孩子，在以他的方式成长。”
昭凰靠进他怀里，感受着腹中生命的悸动，忽然觉得之前的担忧都淡去了。无论这孩子将来如何，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在父母爱意中孕育的小生命。
是夜，昭凰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远处是连绵的雪山。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小身影在雪地里奔跑，所过之处，冰雪消融，绿草萌生。那孩子回头看她，眼睛亮如星辰，然后伸出小手，掌心开出一朵晶莹的冰花。
“娘亲，送给你。”
昭凰醒来时，窗外晨曦微露，沧溟煦还睡着。她轻轻抚着小腹，那里温热依旧，却多了几分亲切的安宁。
“原来你在告诉我，你不怕冷……”她低声喃喃，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沧溟煦醒来时，就见她望着窗外出神，侧脸在晨光中柔和美好。
“梦见什么了？”他轻声问。
昭凰转头看他，将梦境细细说了。沧溟煦听完，将她搂进怀里，笑道：“那等他出生，咱们带他去北幽看雪。”
“好。”昭凰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窗外，梧桐叶又落了几片，秋意渐深。但凤栖宫内，温暖如春。
早膳时，青黛端来新熬的粥，顺口禀报：“娘娘，北幽那边传信来了，说咱们的物资车队已平安抵达，烈鹰大人亲自接了。那位想交流医术的老医师也随信附了拜帖，说等雪灾事了，便来东溟拜访。”
“回信给他，说我随时恭候。”昭凰接过粥碗，又想起什么，“对了，让御膳房今日多做些糕点，给凤安堂的医女们送去。这几日她们为了筹备北幽的药材，日夜忙碌，辛苦了。”
“奴婢这就去办。”青黛笑着退下。
沧溟煦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忽然道：“珈儿，等孩子出生后，我想办一场四国医术大会。不只让医师们交流，也让百姓来听些基础医理，如何？”
昭凰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可以分设医师论道场和百姓讲堂，再设义诊区，让穷苦百姓也能看病拿药。”
“那就这么定了。”沧溟煦为她夹了块糕点，“日子就定在孩子满月之后，双喜临门。”
两人相视而笑，晨光洒满膳桌。
远处传来钟声，新的一日开始了。凤栖宫的梧桐在秋风里轻摇，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生命、爱与守护的故事，而这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