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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留下五千兵马,如同牧羊人驱赶羊群一般,监督着庞大的奚人部族凄惶东迁。对这些新附之族,既要以威震慑,也需尽快将其置于可控范围内,避免节外生枝。安排妥当后,朱瑾自率主力大军,携大胜奚人之威,继续向东推进,执行其宏大的顺时针扫荡计划。

他的下一个目标,直指契丹民族的发祥地与精神故土——赤山、饶乐水流域。这里曾是契丹古八部(此时主要为七部)繁衍生息的核心地带。随着耶律阿保机的崛起和迭剌部的强盛,契丹的活动中心逐渐南移东扩,但这片故地仍是许多契丹部族的根基所在,他们在此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守护着祖先的牧场和祭祀之地。

然而,钱镠北伐的雷霆之威,早已如同草原上的野火般传遍塞外。那些在涿州之战中损失了大量青壮勇士的契丹七部,闻听吴军不肯罢休,继续北讨,无不胆战心惊。他们深知,以本部目前残存的力量,绝无可能单独对抗这支装备精良、战术凶悍的南方大军。求生的本能驱使他们做出了共同的选择:放弃世代居住的故地,携部族民众,驱赶着牛羊,向着东南方向的营州靠拢,希望能依托于还有相当实力的阿保机麾下,抱团取暖,共同抵御这前所未有的危机。

于是,当朱瑾大军抵达赤山、饶乐水一带时,所见到的,多是些废弃的营地、零星舍不得离开的老弱,以及空旷的草场。阿保机辛苦多年未能完全统合的契丹七部,却在钱镠大军的兵锋威胁下,以这种被迫的方式,实现了前所未有的“聚集”。朱瑾几乎兵不血刃,只俘虏了少数行动迟缓或故土难离的部众,便轻易“扫荡”了契丹的祖地。他并未停留,大军继续南下,兵锋直指营州。

营州,这座大唐在东北边疆曾辉煌一时的军政重镇,如今成了阿保机牙帐所在,也是契丹汉化程度最高的城池。得益于阿保机本人对中原文化的倾慕与借鉴,柳城并未遭到严重破坏,城郭大体完好,城内居住的绝大多数是汉人,他们为契丹政权提供着赋税和手工业支持。然而,其城防体系相较于中原腹地的坚城,则显得简陋许多,护城河浅窄,瓮城、敌楼等设施要么缺失,要么年久失修。

此刻,营州及其周边地区,汇聚了前所未有的庞大人群。阿保机本部迭剌部、从草原各地逃难而来的契丹七部残众,加上原本就在此生活的汉、奚、渤海等各族人口,总数竟逼近百万之巨!其中,汉人比例颇高,大半是历年来自卢龙等地的逃难者或掳掠而来的人口,他们在此耕种、服役,构成了契丹政权重要的经济基础,但能进入军队核心的尚属少数。纯粹的契丹本族人口约五十余万,若极限动员,理论上可凑出近二十万男丁。

但这只是纸面数字。现实是,刚刚经历的涿州惨败,让阿保机损失了最核心的四万迭剌部精锐,七部联军也损失了三万有余。尽管阿保机竭尽全力搜刮,将本部残余、七部溃兵、乃至一些半大的少年和过了壮年的男子都编入行伍,也才勉强凑出了十万骑兵。这支队伍,数量看似庞大,但装备、训练、士气都与南下的那支百战精锐不可同日而语,更像是一支为生存而临时拼凑起来的庞大武装。

当朱瑾的大军旌旗出现在白狼山下的平原时,阿保机知道,自己无处可退了。背后就是汇聚了契丹最后元气和希望的营州,再逃,不仅意味着放弃这最后的根据地,也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契丹各部的人心,离败亡不远矣。他必须在此一战,为了契丹,也为了他自己。

两军于白狼山与辽西走廊之间的广阔平原上相遇,展开决战。

朱瑾所部虽拥有大量马匹,实现了高机动性,但核心战斗兵种仍以步兵为主。面对阿保机庞大的骑兵集群,他冷静下令,除安仁义、马賨统领的两万最精锐骑兵(包括三千具装重骑)作为机动打击力量外,其余包括车弩兵、陌刀兵、骑马步兵在内的四万人,迅速下马,依托地形,结成了一个坚固无比、如同刺猬般的步兵大阵。大阵中央,五千车弩蓄势待发,两侧是严阵以待的陌刀丛林和重甲步兵。

吃过血亏的阿保机这次学乖了,他牢记涿州平原上那毁灭性的弩矢风暴,严令部下不得轻易发起集团冲锋。他企图利用己方骑兵的数量优势,进行传统的外围骚扰、骑射袭扰,企图疲惫吴军,拉长战线,寻找破绽,或者逼其主动出击,在运动中寻找战机。

然而,朱瑾和安仁义等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眼见契丹人只在外围游走放箭,箭矢大多无力地落在吴军的大盾和重甲上,安仁义与马賨对视一眼,决定主动破局。

“重骑,锋矢阵!轻骑,两翼展开!随某——破敌!”安仁义一声令下,吴军骑兵动了!

以三千人马俱披铁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具装重骑兵为最锋利的箭头,一万多披挂锁甲、皮甲或半身甲的轻骑兵如同展开的双翼,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攻击箭头,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主动向着数量远超自己的契丹骑兵大阵发起了强势冲锋!

这完全出乎了阿保机的意料!他没想到吴军在步兵结阵的情况下,还敢用劣势骑兵主动冲击他的十万之众!

“轰——!”

钢铁洪流狠狠撞入了契丹人的阵线!

阿保机拼凑起来的这支军队,无论是纪律、配合还是战斗意志,都远逊于昔日的契丹精锐。面对吴军重骑兵那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力,以及轻骑兵娴熟的侧翼切割,契丹人的阵型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撕裂、搅乱!尤其是那三千重骑,如同烧红的铁犁划过雪地,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骨断筋折,硬生生在契丹大军中趟出了一条血肉通道!数千契丹骑兵在第一次交锋中便当场殒命。

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亲眼见到吴军骑兵如此悍勇,许多契丹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收缩、退缩。而成功穿透敌阵的马賨等人,并不恋战,立刻调转马头,如同经验丰富的牧人,开始有意识地将混乱、惊恐的契丹溃兵,向着本军步兵大阵的方向驱赶!

就在此时,朱瑾步兵大阵中的死亡乐章,再次奏响!

“车弩——目标前方溃骑,三波连射!”

“嗡!嗡!嗡!”

令人牙酸的弩弦震响第三次成为契丹人的噩梦!五千支巨弩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天空,带着凄厉的呼啸,落入被驱赶过来的、密集的契丹溃兵人群之中!

“噗嗤!”“咔嚓!”

血肉横飞,人马俱碎!这些大多未曾经历过涿州之战的契丹七部兵和新兵,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了何为工业化的杀戮!巨弩过处,一片片空白地带被瞬间清空,残肢断臂与内脏四处飞溅,侥幸未死者也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如同墙壁般推进的陌刀兵和重甲步兵上来了!他们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刀光如雪,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面对这些精神崩溃、阵型散乱、甚至互相践踏的契丹兵,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砍瓜切菜,莫过于此!

这些契丹人,以往多是跟着阿保机打顺风仗,欺负一下室韦、奚人或是边防废弛的卢龙军,何曾见过如此严酷、高效、冷酷无情的战法?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恐怖的死亡压力,瞬间压垮了他们的斗志。

全线崩溃,开始了!

契丹大军如同雪崩般瓦解,士兵们不再听从号令,只想远离那片死亡区域,沿着战场的两翼疯狂逃逸,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阿保机在中军看得目眦欲裂,他声嘶力竭地呼喊,挥舞着令旗,甚至亲手斩杀了几名溃兵,试图稳住阵脚。然而,大势已去。唯有他麾下迭剌部最后的三万核心部队,尚能保持较为完整的阵型,但也军心浮动。

就在这时,马賨率领的吴军骑兵,在完成驱赶任务后,再次调转锋锐,毫不理会那些四散逃窜的杂兵,目标明确,直扑阿保机那飘扬着狼头大纛的中军!

阿保机身边这三万人,其中约有一万正是从涿州战场上侥幸生还的“幽州老兵”。他们对于吴军骑兵,尤其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决死冲锋,早已产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此刻见到马賨等人如同疯魔般冲来,这些老兵下意识地就开始后退、避让,他们的恐慌迅速感染了另外两万部队,整个中军阵型开始动摇、混乱。

马賨见状,更是得理不饶人,率领骑兵如同尖刀般狠狠楔入混乱的敌阵,疯狂砍杀这些已然丧胆的“精锐”。

阿保机见败局已定,回天乏术,心中涌起无限的悲凉与绝望。他知道,再不走,连最后这点本钱和性命都要丢在这里了。在残存的亲卫“拽剌猛”(侍卫亲军)的拼死保护下,他带着满心的不甘和屈辱,奋力杀开一条血路,抛弃了仍在苦战和溃逃的大军,仓皇向着营州柳城方向逃去。

朱瑾一面分派骑兵追亡逐北,大肆抓捕俘虏,收缴战利品(尤其是马匹),一面命令主力部队,收拾停当,上马前出,直抵柳城之下!吴军行动迅捷,赶在阿保机残部完全退入城内并组织起有效防御之前,便将柳城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