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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十一年,大夏王朝的版图初步定型之时,深宫之中的钱镠,心中酝酿已久的另一个重大决定也愈发清晰。

他已至花甲之龄,虽精力犹胜壮年,双眸依旧锐利如鹰,但历史的教训与一个政治家的远见,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人,终有老去昏聩的一天。权力的滋味固然醉人,但若贪恋至死,于国于家,皆是祸患。他的长子,太子钱传璟,也已是不惑之年,做了十多年的世子,又当了十年的太子,无论是经验、威望还是耐心,都已储备充足。若再久居储位,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滋生事端,重蹈历史上那些父子相疑、兄弟阋墙的覆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钱镠对着空寂的殿宇,轻声自语。他决意效仿古之圣王,主动禅位,确保权力平稳、有序地传承。他给自己定下了期限:最晚六十五岁,必须交出全部权柄,安心养老。他自觉身体硬朗,或许比历史上那个“钱镠”更为长寿,他绝不愿看到自己垂垂老矣时,朝廷还因继承问题而暗流涌动。

至德十二年,元月初一,神京。

一场规模空前、仪轨隆重的禅位大典在大明宫举行。晨曦微露,钟鼓齐鸣,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四方藩属使臣,依序肃立于含元殿前巨大的广场上。

钱镠头戴十二旒冠冕,身着玄衣纁裳,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一步步走向御阶之巅。他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这片他亲手打下并治理得蒸蒸日上的万里江山,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一片平静。

太子钱传璟身着储君冕服,跪于御座之前。

内侍官展开以金线绣龙的禅位诏书,朗声宣读,声音传遍宫阙:

“……朕承天命,抚有四海,夙夜兢兢,今十余载矣。幸赖祖宗之灵,群臣之力,天下粗安。然春秋既高,弗堪其劳。皇太子传璟,仁孝聪哲,克肖朕德,宜承大统……朕今传皇帝位于太子,退居北宫,为太上皇……”

宣读毕,钱镠亲手将传国玉玺(朱温归附时交予中枢),缓缓交到钱传璟手中。这一刻,象征着大夏王朝最高权力的接力棒,完成了平稳的传递。

钱传璟叩首再拜,起身,转向群臣,正式登基为帝。他下诏,沿用“至德”年号,以示继承父皇之志,不改初心。同时尊钱镠为太上皇帝,移居北宫颐养。新皇亦遵从钱镠之意,授予太上皇部分尊荣性权力,如三品以上官员任命需其用印,国公以上爵位的封赏与褫夺需其认可,既保全了退位皇帝的体面,也避免了新旧权力中心的直接冲突。

至德十四年,钱镠六十五周岁。

依照先前约定,他正式将北宫的印信、以及那象征性的最终决策权,完全移交给了皇帝钱传璟。他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袭寻常的锦袍,在初秋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悄然离开了居住半生的神京,南下返回了苏州。

在苏州太湖之滨,皇帝钱传璟早已命人为父皇修建了一座精巧雅致、又不失皇家气度的离宫。这里亭台楼阁依水而建,花木扶疏,远离了朝堂的喧嚣与政治的纷扰。

不久,这座离宫便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同样选择致仕归隐的陈策、王洪、杨行密、屠环智、王荒、成及、李振、刘杞等几位老兄弟,也先后汇聚于此。他们有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兄弟、兵戎相见的对手,也有朝堂上同心协力的君臣,如今,都卸下了一身的荣耀与负累,成了湖边垂钓、亭中品茗、追忆往昔的老友。

“想不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最后竟能在此地,得享这般清福。”杨行密捋着花白的胡须,望着湖光山色感慨道。

“皆是托了大哥……不,是太上皇的福啊。”陈策笑道。

钱镠摆摆手,端起茶杯:“还是叫大哥吧,往事如烟,不提也罢。如今是他们的时代了。”

他们偶尔会谈起当年的金戈铁马,说起王建、李克用的枭雄末路,感慨世事无常。但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一代新人换旧人,属于他们的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式落下了帷幕。

新的时代,在皇帝钱传璟的统领下,沿着钱镠规划的轨道,继续向前奔驰。

钱镠在苏州离宫,颐养天年,直至九十三岁高龄,方才在睡梦中安然溘然长逝。而巧合的是,与他纠缠、合作了一生的老对手与老战友杨行密,身体一直硬朗,竟在钱镠去世的前一日,无疾而终,仿佛冥冥中相约而去。至于屠环智、王荒等人,则已在十多年前便陆续谢世。

神京钟鸣鼎食,哀悼这位开国太祖武皇帝的离去。举国缟素,万民同悲。

一个时代,随着最后一位主要缔造者的逝去,彻底终结。但大夏王朝的基业,却如那纵横全国的钢铁驰道一般,深深扎根于这片广袤的土地,继续向着未知的未来,延伸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