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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朱祁镇来到长春宫时,眉宇间还带着未消的余怒后怕,对周景兰道:

“那个魏氏,怕是真疯了!昨日满口疯话,什么香有毒、盒子有毒,还说……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朕已命她禁足永安宫,往后,就让她在那里自生自灭罢!”

周景兰正由宫女伺候着在廊下轻轻走动,闻言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诧与怜悯:

“竟至如此?魏姐姐她……许是心思太重,又或是夏日中了什么暑气郁结,迷了心窍。陛下让她静养,也是慈悲。”

她心下却是冷冷一哂,自食其果,咎由自取。

高善清爪牙已除,形同废人,魏贵嫔心智迷失,永禁冷宫。

这两个心腹之患,总算暂时清扫了。只要腹中孩儿能平安降生,她便又多了一份依仗。

朱祁镇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神色缓和下来,带着明显的期待:

“不说这些晦气事了。你如今身子越发重了,太医说再有月余便足月?朕盼着是个健壮的皇子。” 他毫不掩饰对子嗣,尤其是皇子的渴望。

周景兰轻轻抚着肚子,低眉顺眼:

“臣妾亦盼着能为陛下添嗣。算着日子,若顺利,大抵在十月。只是……”

她抬眼,眸中适时染上一丝感怀,

“转眼快到八月十八了,太皇太后仙逝就要满两年了。”

提及祖母,朱祁镇神色一黯,沉默片刻,道:

“是啊,两年了……朕有时还会梦见皇奶奶了。”

他顿了顿,看向周景兰,

“你倒是记挂着。胡仙师在献陵,可还安好?”

周景兰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一片恳切:

“臣妾身怀六甲,无法亲去祭扫,心中常觉愧疚。胡仙师在陵园清苦,陛下若得空,可否多加抚慰?

也算替太皇太后全一份故人之情,亦是陛下仁德。”

周景兰抚着高耸的腹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略带悲悯的神情:

“只是由此想到,宫中人心纷扰,有时不如山陵清净。不求厚赏,但求居所能蔽风雨,令其安心为太皇太后祈福,亦是陛下对祖母的一片孝心。”

朱祁镇闻言,沉默片刻。他对胡善祥情感复杂,但周景兰提及对祖母的孝心,触动了他。

如今魏氏之事更让他觉得后宫纷争烦厌,那献陵的清净,此刻听来竟有些令人向往。

加之周景兰即将生产,他心情尚可,便点了点头。

“你所言有理。胡仙师毕竟曾是我的嫡母,如今诚心守陵,住所简陋确有不妥。”

他沉吟道,“蒋冕,传朕口谕:

献陵守陵胡氏,恪尽孝思,着内府拨银,将其所居之院略加修缮,务求整洁坚固,可遮风雨。另,赐额静慈宫,一应日用,按太贵妃份例供给,以示体恤。”

“静慈宫”。

这三个字,分量不轻。虽仍在陵园,但独立成宫,且有御赐匾额,意义截然不同。

这已不是简单的赏赐,而是某种程度上对其身份处境的公开确认与改善。

周景兰心中一震,随即深深下拜:

“万岁爷仁厚,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亦感欣慰。”

她未想到效果如此之好,这已远超她预期的多加抚慰。

胡善祥的日子,应当能好过不少了。

时光荏苒,周景兰腹中的胎儿一日大过一日,已是七个月的身孕,行动日渐不便。

钱皇后所出的小公主也已过了半岁,虽因早产有些先天不足,不如寻常婴孩健壮,但模样玉雪可爱。

这日众妃嫔往坤宁宫请安,便围着小公主逗弄,殿内一时充满了婴孩的咿呀声和女人们的轻言笑语,看似一派和睦。

钱皇后抱着女儿,眉宇间却有一丝挥不去的轻愁,轻轻叹了口气:

“这孩子,身子总是不如旁的孩子结实,吃奶也费力些。”

周景兰坐在下首,闻言温声道:

“皇后娘娘不必过于忧心,公主乃金枝玉叶,自有上天庇佑。慢慢将养着,定会越来越康健的。”

她说着,示意唐云燕捧上一个亲手绣制的大红绸缎肚兜,上面用金线彩丝绣着精致的麒麟送子图案,周边还滚着柔软的棉边,

“臣妾手拙,给公主绣了个肚兜,针线粗糙,只是份心意,愿公主平安喜乐。”

钱皇后接过,见那针脚细密,图案吉祥,颜色也喜庆,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

“妹妹有心了,这绣工甚是精巧。看你如今身子这般重了,还费神做这些。”

“不过是动动手指,不妨事的。”

周景兰笑道,目光落在小公主脸上,流露出自然的喜爱之情。

她此刻对这孩子确有几分怜惜,无关立场,只是同为女子,对稚嫩生命天然的柔软。

一旁静坐的孙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手中缓缓拨动着翡翠念珠,面上带着惯常的慈悲浅笑,眼神却深不见底。

她的目光在周景兰隆起的腹部与钱皇后怀中羸弱的小公主之间,几不可察地流转了一下。

待到众人散时,孙太后特意留了钱皇后说话,似是无意地感叹:

“周贵嫔这一胎,瞧着怀相极好,肚子尖尖的,都说像是个男胎。若真如此,倒是皇帝之福,社稷之福啊。皇后,你说是不是?”

钱皇后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太后,温婉的笑容不变,只轻声道:

“皇子公主,都是陛下的骨血,臣妾皆视如己出。周妹妹若能平安诞下皇嗣,自然是极大的喜事。”

孙太后笑了笑,不再多说,拍了拍她的手背:

“皇后贤德,哀家知道。只是这宫里啊,有时候,福气太大了,也未必是好事。你身子弱,公主也需要你精心照料,有些事,不必太过操心。”

话语似是关怀,却暗藏机锋。

钱皇后垂眸,看着怀中女儿恬静的睡颜,轻声应道: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周景兰扶着如意的手缓缓步出坤宁宫,夏末的阳光还有些灼人。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殿宇,孙太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并非毫无所觉。

“娘娘,皇后娘娘方才说,若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尚宫局说。”

唐云燕在一旁低声道。

周景兰收回目光,抚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孩子有力的胎动,眼神平静无波。

“是啊,有什么需要,自然要说。”

她淡淡道,心底却如明镜。这表面的关怀之下,是更深的漩涡。

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助我。

而母亲,会为你扫清前路上,一切可能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