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仪上的新坐标安静地悬在空中,像块烫手的铁牌。
我盯着它看了三息,转头对萧临渊说:“陛下,您刚才塞巧克力的手速挺快,现在能不能再快点决定——咱们到底是去火星吃烧烤,还是回地球继续背《女诫》?”
她没理我,只把剑收回鞘里,金属摩擦声刮得人耳朵发痒。“你不是一直想试跃迁?”她淡淡道,“现在有路了,反倒问朕?”
“我是怕您到时候跃到一半,想起宫里还有折子没批,临时要返航。”我嘀咕着,伸手摸进复制空间。
指尖刚碰到曲速导航仪的边缘,贝塔就从控制台底下窜出来,尾巴扫过我的手腕:“等等!先让我给飞船贴个‘出远门平安符’!上次没贴,结果无人机差点被陨石追着跑!”
“那是你乱改程序,让它对着陨石唱《喵喵进行曲》。”我没好气地把它拨开,把导航仪和昨天复制的跃迁引擎模块一起掏出来。
阿尔法已经展开机体,机械臂咔咔作响,开始对接线路。它的散热口嗡嗡转着,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度:“警告,能量接口不匹配,强行启动可能导致动力反冲。”
“我知道。”我把两个模块按在一起,皱眉,“就像拿烧火棍点火箭炮,听着就玄乎。”
萧临渊走过来,目光扫过那些裸露的接线口:“需要什么?”
“要是有个信号桥接器就好了。”我挠头,“能让跃迁引擎听懂咱们这破船的蒸汽锅炉在喊啥。”
话音刚落,脑子里闪过昨晚晶体发光的瞬间——那股轻微的震颤,像是某种频率在召唤。
我猛地拍大腿:“有了!协议碎片的共振频率!”
我闭眼,调动复制空间的记忆库,试着模拟那晚晶体释放信号时的波动。精神力一点点压下去,掌心发麻,终于,一团半透明的光膜在手中成形,形状像个扭曲的喇叭。
“妙手印·信号桥!”我把它塞进引擎接口。
咔哒。
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兼容信号源,跃迁模块激活中……”
贝塔瞪圆眼:“你连空气都能复制?”
“这不是复制,是凭感觉瞎捏的。”我坦白,“能用就行。”
阿尔法迅速接入数据流:“动力输出曲线正在校准,建议将锅炉压力提升至临界值。”
“多少?”
“九百帕,持续三十秒。”
我扭头看萧临渊:“您那位工部新任‘墨工头’造的锅炉,撑得住吗?”
她面无表情:“他昨夜写了三份保证书,说这次绝不会炸。”
“……听起来更不靠谱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
我按下启动键,锅炉轰鸣声从脚下传来,整艘改装蒸汽飞船微微震颤。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跃迁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饿极的野兽在吞气。
突然,警报亮了。
“空间波动异常!”贝塔尖叫,“船体结构开始离散!我们快要变成宇宙炒粉了!”
我看向舷窗——外层钢板竟泛起水波般的纹路,仿佛下一秒就要化成雾气。
萧临渊反应极快,抽出龙纹剑,剑身一震,一道金光自剑尖扩散,瞬间包裹整艘飞船。那光芒像是凝固的丝绸,硬生生把正在瓦解的船体稳住。
“龙气护体?”我惊了。
“别废话。”她咬牙,“快让引擎动起来。”
我立刻催动复制空间,远程启动“妙手印”,隔空复制一枚微型空间锚定器,直接打入跃迁核心。
“坐标锁定!”
“跃迁倒计时:3、2、1——”
轰!
眼前一白,耳朵失聪,身体像是被塞进榨汁机里搅了三圈。等视野恢复时,所有屏幕全黑了。
“断电了?”我摸索着按按钮。
“氧气循环系统延迟重启。”阿尔法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冷静得让人想打它一拳,“预计三分钟内恢复。”
贝塔哆嗦着从我肩头滑下来,爪子扒拉我的袖子:“下次能不能先拿只鸡试试?活的,会叫的那种。”
“不行。”萧临渊站在舷窗前,声音冷得像冰,“第一次就得是人。”
我正想回嘴,忽然瞥见窗外景象——一片暗红色的球体静静悬浮在远处,表面沟壑纵横,极冠闪烁微光。
“那是……”我凑近玻璃。
“火星。”阿尔法接通外部传感器,数据流重新滚动,“成功跃迁1.2亿公里,误差0.027%,引擎残余能量可支持返航或短途机动。”
我愣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我们真到了?没做梦?”
“您可以掐自己试试。”阿尔法说。
“不用。”我摊手,“我刚复制了五包辣条,要是假的,它们早就化了。”
萧临渊仍立在窗前,手指轻轻抚过剑鞘,没说话。
我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颗赤色星球:“知道吗?在我们那儿,火星叫‘荧惑’,主灾异,古人见了都要祭天消灾。”
她侧头看我:“那你现在看见了,怕不怕?”
“怕啊。”我点头,“怕回去以后,周太师非说我勾结妖星,蛊惑君主离经叛道。”
她轻哼一声:“他若敢说,朕就让他去火星上种田。”
“那您得先给他造艘飞船。”我笑着打开复制空间,翻找能量记录,“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趟耗的精神力有点多,LV5复制都快见底了。”
“值得。”她转身,目光扫过控制台,“至少证明了一件事——他们给的路,咱们能走通。”
“不止是走通。”我调出跃迁数据图谱,“我们还抄了近道。协议频率+龙气稳定场,等于找到了他们的后门密码。”
贝塔竖起耳朵:“意思是,咱们不仅能逃出去,还能偷偷改他们代码?”
“理论上可以。”我眯眼,“比如把‘实验品’改成‘VIp用户’,每月自动续费那种。”
“建议优先升级生存权限。”阿尔法插话,“当前文明等级仍被标记为‘可控变量’,一旦偏离预设路径,可能触发重置机制。”
空气静了一瞬。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我们偏了。”萧临渊语气平淡,却带着铁锈味的狠劲,“一切照旧。新政照推,边关照守,朝会照开。”
我懂她的意思——表面演戏,暗地加速。
“您这是打算当影帝?”我挑眉。
“朕是女帝。”她纠正,“不是演员。”
“差不多。”我小声嘀咕,“都是靠脸吃饭。”
她瞪我一眼,我没躲,反而咧嘴一笑。
这时,阿尔法突然发出提示音:“检测到微弱信号回传,来源为地球基地。”
“接进来。”我说。
全息屏闪了一下,浮现出一行简讯:
【月背能源站运行正常】
【反物质核心冷却中】
【下一批组件预计七日后完成组装】
“看来后方没掉链子。”我松口气。
“那咱们呢?”贝塔蹭到我耳边,“接下来是登陆火星挖矿,还是找个地方插旗子?”
“都不急。”我望向那片荒芜的红色大地,“先让这艘破船喘口气。而且……”
我顿了顿,看着跃迁引擎残余的能量读数,低声说:“我总觉得,这个坐标不是终点。”
萧临渊眉头微动:“什么意思?”
“太安静了。”我指着星图,“一个能留下协议符号的文明,不可能只丢个坐标就完事。他们一定还在看。”
“那就让他们看。”她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操作屏上划过,调出航行日志,“记一笔:大衍三年,冬,皇帝携臣工越星海,抵荧惑轨道,未损一舰,未折一人。”
她抬眼:“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贝塔听得毛又炸起来:“陛下,您这话太嚣张了……本喵爱听!”
“闭嘴。”我和萧临渊异口同声。
阿尔法默默记录完毕,机体发出低鸣,进入待机模式。
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一趟折腾下来,脑子像被浆糊糊过。
萧临渊递来一块巧克力,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我接过,剥开锡纸咬了一口,甜味漫开的瞬间,忽然听见导航仪“滴”了一声。
抬头看去,星图上,那个代表我们的光点旁边,悄然浮现第二枚绿色标记。
它不动,不闪,也不连接任何信息。
只是静静地,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深空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