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攥着我的手指，没松。
我也没动。
这会儿指挥台的光是蓝的，不像刚才红得像要烧起来。护盾稳了，能源网接上了，连贝塔都钻进去搞维修，尾巴一甩一甩地吆喝无人机干活。阿尔法在旁边报着数据流，一条接一条，跟念经似的。
“量子链路稳定。”
“供能负荷正常。”
“时空锚定器运行效率提升至91.3%。”
我低头看她，眼皮还在抖，像是梦里也在打架。可那只手，抓得越来越紧，仿佛一松开就要掉进什么黑洞里去。
“喂，”我轻轻扯了下，“再捏下去我小指要断了。”
她没应，但力道松了一点。
我抽出手，揉了揉发麻的指尖，刚想站起来，系统提示音就响了——
【远征程序启动倒计时：00:05:00】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全息星图。十艘战舰的轮廓已经标好，停在太阳系边缘，等在跃迁窗口前。卫青锋那家伙，现在应该正坐在驾驶舱里啃干粮，一边啃一边骂：“这破椅子硌腰！”
上次视频通话，他就这么嚷嚷过。我还笑他：“您可是统帅，就不能讲究点？”
他说：“打仗又不是喝茶，要啥舒服？给我一门炮，一辆铁车，我能冲到敌家门口涮火锅！”
现在他真要冲了，不过是开着星际战舰去的。
“阿尔法。”我拍了下机器狗的脑袋，“准备导航参数。”
它机械眼闪了闪：“曲速航道存在维度扰动，AI推演有7.2%盲区，建议延迟出发。”
“没时间了。”萧临渊忽然开口。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声音哑，但稳。人还靠在椅背上，脸色还是白的，可眼神已经钉在星图上，像把出鞘的刀。
“我们等不起。”她说，“躲了这么久，藏了这么久，现在盾有了，路通了，难道还要缩着？”
我没吭声，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说的不是战术，是心态。
以前我们怕暴露，怕引来更强的敌人，怕一步走错全盘炸毁。可现在不一样了。护盾展开了，名字都刻进系统里了——【恒守其志，不动如渊】。这不是防御工事，是宣言。
她要走出去了。
我点点头，把手按上复制空间。
里面那点龙气残痕还在，金灿灿的一小团，像块没吃完的糖。上回救她用掉一部分，剩下的我一直留着，当压箱底的保险。
这会儿，该用了。
我不往外取，而是顺着神经链接，把那丝气息缓缓送进导航核心。它一进去，整个推演模型就像被点了火，原本卡住的数据流哗啦啦全通了。
“缺失参数补全。”阿尔法语气变了，“跃迁路径重构完成，安全系数提升至89.6%。”
“贝塔！”我扬声，“放探路队。”
“早等着呢！”角落里传来猫叫，下一秒，三百个微型探测器从它肚子里喷出来，嗖嗖嗖全扎进虚空，像撒了一把芝麻。
几秒后，画面传回——空间褶皱分布图在星图上亮起，红的是危险区，绿的是通路。
“窗口只剩七十秒。”阿尔法提醒。
我看了眼萧临渊。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掌心已浮起一道金纹，顺着地面蔓延到主控台，注入系统。
她的龙气，主动连上了。
“走。”她说。
倒计时归零。
十艘战舰同时启动曲速引擎，尾焰拉出十条长线，瞬间撕裂空间，消失不见。
大厅安静了一瞬。
然后警报响了。
“报告！”我猛地站起身，“哪儿炸了？”
“不是炸。”阿尔法调出画面，“是直播信号被拦截了。”
我愣住：“谁敢拦？”
“地球上的。”它面无表情，“几位老臣联名请求召回舰队，说远征劳民伤财，万一惹来外星大军，咱们连坟地都不够挖。”
我翻了个白眼：“又是那帮棺材瓤子。”
萧临渊冷笑一声：“让他们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我立刻明白她意思。
“贝塔！”我喊，“把战场实况给我放大，投到全球天幕！”
“小菜一碟！”它爪子一挥，十万台信号放大器从复制空间里涌出来，咔咔咔自动组网，三分钟后，所有城市的天空都亮了——
半人马座a星系边缘，十艘战舰呈扇形包抄，前方是一座黑漆漆的外星要塞，长得像只巨型甲虫，外壳泛着油光。
卫青锋的声音通过通讯频道传来：“目标确认，火力覆盖准备——三、二、一，开火！”
炮光炸裂。
那一瞬间，整个地球都安静了。
要塞外壳崩裂，能量管爆开，碎片四溅。可就在我们以为结束时，内部红光骤闪——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十秒。
更糟的是，它旁边就是一片小行星带，一旦引爆，整条航线都得报废。
“贝塔！”我急了，“能黑进去吗？”
“本喵出马，哪有搞不定的系统？”它尾巴一翘，爪子敲了几下，“延迟成功！倒计时冻结在五秒。”
“阿尔法，瞄准核心，曲速炮点轰。”
“计算完成，发射角度锁定。”
“轰——”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束穿过虚空，精准刺入要塞心脏。没有大爆炸，只有内部闷响，随后整座建筑像断电的灯泡，彻底熄灭。
赢了。
大厅里有人开始鼓掌，有人跳起来吼，还有人当场哭了。
可还没完。
星图前，萧临渊缓缓起身，走到中央，拔出龙纹剑。
剑尖轻点星图，落在半人马座坐标上。金光顺着她的剑蔓延出去，化作一条贯穿星海的航线。
她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闹：
“这一剑，不是为了征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是为了告诉宇宙——我们不再躲藏。”
我站在旁边，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热。
回头对贝塔说：“剪个集锦，标题就叫《东方龙vs外星虫》。”
“必须的！”它爪子一挥，“镜头我都录好了，卫将军那一炮帅得跟特效似的，观众肯定爱看。”
我笑着摇头，正想说点啥，系统又响了。
【远程通讯接入：卫青锋】
画面切开，他满脸烟灰，手里还端着那个印着“大衍后勤特供”的搪瓷缸，咧嘴一笑：“陛下，林姑娘，要塞清空了，里面搜出不少好东西，有能源罐，有武器图纸，还有……呃，一堆看不懂的卵。”
“卵？”我眉毛一挑。
“对，黑乎乎的，黏糊糊的，看着像蟑螂蛋。”他挠头，“要带回地球研究吗？”
我还没答话，贝塔突然竖起耳朵：“等等！其中一枚有微弱生命信号！”
阿尔法立即扫描：“检测到活性细胞分裂迹象，推测为掠夺者联盟繁殖单位，孵化周期预估七十二小时。”
大厅一下子静了。
有人低声说：“要不要……提前处理？”
我抬头看萧临渊。
她盯着那枚卵的影像，良久，才开口：
“带回来。”
“让全人类都看看。”
“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她转身，剑未收，仍指着星图。
“这只是第一站。”
我默默打开复制空间，取出一块巧克力，咬了一口。
甜的。
贝塔蹲我肩上，小声嘀咕：“你说他们以后会不会拍电影？就叫《星际远征之虫卵危机》？”
我没理它，盯着星图。
那条金色航线，还在往前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