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燃料够不够，我差点哭出来。
这会儿她还昏着，脸色像纸糊的灯笼，指尖冰凉，可那股倔劲儿还在。刚才那一剑，把命都豁出去了，现在倒好，醒了第一句话不问自己死活，反倒操心起燃料来。
“够了，”我哑着嗓子回她，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抢回来的反物质一滴没少，你炸不了，也省不着。”
阿尔法在旁边冷冰冰地报数据：“护盾系统待激活，能量源已锁定女帝龙气残余波动，持续时间预估三分钟。”
贝塔蹲在控制台边缘，尾巴扫来扫去：“三分钟？这么短？我还以为能撑到我讲完一个冷笑话。”
“没空听你讲笑话。”我瞪它一眼，手已经按上复制空间。
里面那枚指甲盖大小的金晶还在，是之前从她龙气残留里抽出来的，一直没舍得用。现在看来，真是留对了。
我把晶体取出来，轻轻放进主控台侧面的辅助接口。刚一接触，整个系统嗡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能量回路重建中。”阿尔法的声音快了一拍，“检测到高纯度皇权气息，正在反向模拟意识频段。”
“模拟个头，”我咬牙，“她人还在这儿呢，又没走远。”
话虽这么说，可她闭着眼，呼吸轻得几乎摸不到脉动。龙气是她的本源，硬塞进机器里当稳定剂，就跟拿心脏发电差不多。现在那股气散在系统里，没人收，没人引，再过一会儿就得自己崩了。
“贝塔！”我扭头，“进去看看，别光说不练。”
“本喵早就准备好了！”它后腿一蹬，身子一缩，化作一道银光钻进了护盾力场内部。
下一秒，虚空中浮现出一圈圈半透明的纹路，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但每一道都带着奇怪的符号——有卦象，也有看不懂的公式。
“咦？”贝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不是《易经》里的‘乾为天’吗？怎么跟量子纠缠态叠一块儿了？”
“别管它是天是地，赶紧定位六十四卦方位！”我催它，“阿尔法，配合它做双重校准！”
“执行中。”阿尔法展开机械臂，投影出复杂的导航矩阵，“发现共振频率偏差0.7%，正在微调。”
我盯着屏幕，心跳跟着数据跳。那层金光已经开始往外扩，可总差那么一口气，像是锅盖快盖严了，底下却漏了风。
“还不行……”我喃喃，“缺个引子。”
引子不是能量，也不是技术。是意志。
我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她最后那句话——
“这一剑，为自己而斩。”
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是为了青史留名，更不是为了听我一句“陛下英明”。她是真想亲手握住一次命运，哪怕代价是把自己烧干净。
我忽然笑了下。
“行吧，你要掌控命运，我就帮你把这条路铺到底。”
我手掌重新贴上复制空间核心，不再往外取东西，而是往里“送”。
不是复制，是传导。
我把那点残存的龙气顺着神经链接，一点点送回她体内。就像给人工呼吸，不敢太猛，怕冲垮她本就脆弱的经脉，也不敢停，怕她彻底断了那口气。
阿尔法警觉地提醒：“你在反向运行复制能力？风险系数极高，可能引发精神撕裂。”
“闭嘴，等我死了再报丧。”我没睁眼。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开始发麻，像是有根针在太阳穴里来回穿。但她那边……好像有点反应了。
她指尖动了一下。
很轻，但确实动了。
然后是手腕，接着是手臂，一丝极细的金线从她心口延伸出来，颤巍巍地缠上控制台中央的锚定器核心。
“连接成功！”贝塔尖叫，“护盾激活程序进入最终阶段！”
整艘飞船猛地一震，不是爆炸那种抖，而是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
金色光幕从核心爆发，瞬间席卷整个太阳系边缘。舷窗外，星河仿佛被镀了一层金边，连黑洞的影子都被牢牢框住，动弹不得。
“护盾展开完成。”阿尔法语气难得松了点，“覆盖范围：日球层顶，稳定性：99.9%，误差可忽略。”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还搭在接口处，整个人像被抽干了。
贝塔从力场里蹦出来，毛都炸着：“你们猜我看见啥了？护盾里面，卦象和公式是活的！它们在互相改写！科技在解释玄学，玄学在补全科技——这哪是防御系统，这是天道操作系统啊！”
“少吹牛。”我喘着气，“能耗多少？能撑几天？”
阿尔法调出能源面板：“初始估算仅能维持七日，因护盾具备自我演化特性，实际消耗呈指数下降趋势。”
“什么意思？”
“意思是，”它顿了顿，“它在学习如何更省电。”
我愣了两秒，笑出声：“好家伙，还会节能模式？”
“不仅如此。”阿尔法继续说，“检测到双人意志绑定，系统自动升级协议层级，命名：文明级防御体系。”
“谁跟谁的意志？”我问。
“你的输入指令，与女帝的最终决意，形成闭环。”它答，“系统判定为‘共同守望者’。”
我转头看她。
她还是昏着，但呼吸稳了，脸上多了点血色。手臂上的裂痕被纳米层盖住，金光在皮下缓缓流动，像是重新点燃的炉火。
“喂，”我伸手碰了碰她手指，“听见没？你现在是和我并列的守护者了，想赖账都不行。”
她没反应。
但我发誓，她嘴角好像往上翘了那么一丁点。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阿尔法。
“建议接入可持续能源。”它滑到能源终端，“地球轨道二十四座量子太阳能阵列可组成环日供能网，已发送接入请求。”
“我去盯护盾表层！”贝塔一跃而起，“带三十六台无人机，搞动态修复节点，哪里破补哪里，包在我身上！”
“去吧，别偷懒。”
它尾巴一甩，嗖地又钻进光幕里。
我靠在椅背上，累得不想动。外面那层金光缓缓扩展，像一张越织越密的网，把整个太阳系温柔地裹住。
阿尔法低声汇报：“供能网已接通，次级端口运行正常。”
我点点头，正想说句“总算能歇会儿”，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最后一步还没做。”
我坐直，调出核心界面，在权限确认栏里，一笔一划写下：
“以愿力为薪，以守望为火。”
字落下的瞬间，整个系统轻轻一震。
不是警报，也不是震动，更像是……回应。
护盾表面的卦象流转加快，公式重组，最终凝成八个大字，悬浮于宇宙深处——
【恒守其志，不动如渊】
我看着那八个字，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时，萧临渊的手指又动了。
这次不是细微的颤，而是实实在在地，勾住了我的小指。
我低头看她。
她仍闭着眼，可那只手，攥得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