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下去的瞬间，我听见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爆炸前的寂静，而是一声极轻的“咔”，像是玉佩摔在青石上，碎成了两半。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那根金线猛地冲回来，撞得我胸口一震，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林姐！”贝塔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她进去了！”
我顾不上回应，手指还在复制台上死死按着，额头冷汗直往下淌。眼前屏幕上的画面已经变了——不再是模糊的人影，而是一片焦黑龟裂的大地，天空像烧糊的绸缎，皱巴巴地挂在头顶，云层里时不时闪过金属般的反光。
萧临渊站在那儿，一只手撑着剑，膝盖微微弯了一下，又挺直。
她落地了。
“活下来了？”我喘了口气，嗓子眼干得发疼，“这都能站住？”
阿尔法的声音立刻响起：“警告，目标区域空间结构极度不稳定，存在高维撕裂风险。建议立即终止连接。”
“闭嘴。”我翻了个白眼，“你每次说‘建议’的时候，我都想把你关机。”
贝塔趴在我肩上抖了抖，白毛蹭得我脖子发痒：“林姐，你说她现在是不是特别帅？穿越来异星，脚还没站稳就开始拆人家老家……这哪是女帝，这是拆迁办主任吧？”
我差点笑出声，可喉咙一紧，又咽了回去。这时候笑，总觉得像是在赌命。
屏幕里，萧临渊动了。
她抬脚往前走，每一步都慢得像是拖着千斤重物。地面随着她的脚步裂开细纹，一道道黑色的缝隙在她脚下蔓延，像是有东西在地下挣扎着要钻出来。
“她在找什么？”我眯起眼。
阿尔法扫描了一圈：“检测到高频能量波动，源头位于正前方十二公里处，疑似文明核心枢纽。”
“那就是目标。”我咬牙，“让她快点动手，我这手都麻了。”
话音刚落，天上忽然炸开一道银光，像闪电劈进了铁桶，轰的一声闷响，整块大地抖了一下。屏幕画面晃了晃，险些断掉。
“怎么回事？”我赶紧加固精神链接。
“高维裂隙开启。”阿尔法冷静报数，“释放出非碳基机械残骸，正在向目标区域移动。”
我盯着画面，只见几具扭曲的金属躯体从裂缝里爬出来，关节反向弯曲，脑袋像个倒扣的钟，没眼睛没嘴，就一个发光的孔对着天。它们动作僵硬，但速度不慢，直奔萧临渊而去。
“哎哟喂，迎宾团来了。”贝塔缩了缩脖子，“长得还挺有创意。”
“别废话。”我集中精神，把复制空间的能量往金线里推，“萧临渊，快跑啊！”
她没跑。
她转身，拔剑。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道金光，第一具机械怪当场被劈成两半，黑烟从断口喷出来，像是烧焦的油。第二具扑上来，她侧身躲过，一脚踹中关节，咔嚓一声直接踢散了架。
第三具刚靠近，她反手一撩，剑尖精准刺进那发光的孔里，怪物顿时僵住，啪地炸成碎片。
“……”我愣了两秒，“她这是练过？”
贝塔小声嘀咕：“我觉得她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打卡上班的。每天斩三个入侵者，算不算绩效？”
我没理它，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打得再漂亮也没用，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麻烦在前面。
果然，那几具残骸刚清完，地面猛地隆起，一座通体漆黑的巨塔缓缓升起，悬浮在熔岩之上，塔顶嵌着一块菱形晶体，泛着幽蓝的光。
“找到了。”我屏住呼吸，“那就是母星的心脏。”
萧临渊一步步走向巨塔，走得极稳，哪怕左腿已经开始泛出半透明的光，像是玻璃做的，随时会碎。她没停，也没看自己，只是握紧了剑。
塔底有一圈符文在转，她停下，伸手摸了摸那些纹路。
“她在读？”贝塔瞪大眼睛。
“不是读。”我摇头，“是在认。”
下一秒，她抽出腰间一块碎玉，贴在符文中央。
嗡——
整座塔震了一下，蓝光骤然变红。
“那是……协议碎片？”我心头一跳。
原来她早就留了后手。上次破解外星协议时，她偷偷藏了一小块碎片，现在正好对上了频率。
塔身开始摇晃，内部传来齿轮崩断般的声音。她退后两步，举起龙纹剑，剑尖直指晶体。
“你们监视我们，操控跃迁，设下封锁。”她声音不大，却透过金线传进我耳朵，“今日朕亲至，便叫你们的火种，永不复燃。”
她挥剑。
金光如江河倾泻，直冲塔顶。
轰！！！
整个星球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地面裂开巨大的口子，岩浆喷涌而出，天空被撕成两半，露出背后无尽的黑暗虚空。
“成功了？”我盯着屏幕，心跳快得不像话。
可就在这时，虚空中浮出一个人影。
不，准确说，是半个人影。下半身还在空气中溶解，脸上也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个穿未来作战服的男人。他抬起手，指向萧临渊，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别毁它！这是陷阱！他们故意让你来！每一次毁灭都会重启时间线，你们永远逃不掉！”
我脑子嗡的一声。
陷阱？
萧临渊却笑了。
她站在崩塌的边缘，剑尖滴着光，回头看了那残影一眼：“若重生只为奴役，那这轮回，不要也罢。”
说完，她转身，一剑刺入晶体。
金色龙气疯狂涌入，整座塔开始扭曲、变形，最后轰然炸开。冲击波横扫四方，大地崩解，山峦化粉，连天空都被掀飞。
她站在原地，没动。
爆炸来了。
第一波是热浪，把她右边肩膀直接蒸发，皮肉化作光尘飘散。她左手还握着剑，右手只剩骨架，却依旧稳稳举着。
第二波是冲击，她整个人被掀飞出去，砸进一道裂谷，又被气浪抛起。
第三波是光。
一道白得发紫的强光从地核喷出，横贯天际，整颗星球像被捏爆的鸡蛋，外壳寸寸碎裂，内核炸成火环。她的身影在光中一闪，随即消失。
“不——！”我猛地往前扑，手还在台上，可信号断了。
屏幕黑了。
“阿尔法！连接呢？！”
“时空锚线断裂。”阿尔法声音低沉，“目标个体信号丢失，判定为……湮灭。”
我愣住。
贝塔趴在我肩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几秒，它才轻轻抽了下尾巴，小声说：“林姐……刚才那一瞬，我好像看见她笑了。”
我没说话，只觉得胸口空了一块。
可就在这时——
嘀。
系统响了。
【叮！检测到异常能量回归，已自动接入复制空间】
我猛地抬头，屏幕重新亮起，一道极细的金丝从虚空中垂下，缠在复制台的接口上，微微发烫。
是龙气。
她最后一点气息，顺着那条线回来了。
“她没全断。”我抓住那根金线，手都在抖，“她还留了东西。”
阿尔法沉默两秒：“能量残余具备生物识别特征，与目标个体匹配度98.7%。建议启动量子重构协议。”
“重构个头。”我抹了把脸，鼻子发酸，“她人都炸没了，你还想拼乐高？”
贝塔忽然抬起头，白毛被风吹得轻轻晃：“林姐，你说……她会不会根本没想回来？”
我一怔。
“她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你们的主子’。”贝塔声音很轻，“她不是在求生，是在宣战。”
我盯着那根金线，久久没动。
外面警报还在响，实验室的灯忽明忽暗，复制台嗡嗡震动，像是在等下一个指令。
我慢慢坐回椅子，手重新放上操作台。
“那就让她打完这一仗。”
我闭眼，把精神力沉进去。
“然后我再把她揪回来。”
手指微动，复制界面重新展开，蓝光一点点亮起，沿着金线逆流而上，探向那片燃烧的星环。
台面上，一滴血从我指尖滑落，砸在接口处，溅开一朵小小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