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根金线,手没松。
血还在往下滴,一滴接一滴,砸在接口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复制台嗡得更厉害了,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深处推了一把,蓝光猛地亮了一下,又暗下去,像喘不过气的人。
“再撑一会儿。”我咬着牙,“就差一点了。”
阿尔法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能量逆流风险极高,系统即将自动断连。”
“你闭嘴行不行?每次关键时刻你就说要断。”我瞪它一眼,“贝塔,你还活着吗?”
贝塔趴在我肩上,尾巴尖轻轻抖了下:“活着……就是感觉地球突然变小了。”
“废话,等会儿它可能就变成你的猫窝了。”我没好气地说,手指却没停,顺着金线往里探。
精神力像根细绳,一点点往时空裂隙里钻。冷,特别冷,那种不是温度的冷,是连念头都能冻住的虚无。可就在最深的地方,我碰到了点东西——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掐住了喉咙。
*朕斩断了过去。*
我猛地一震。
这声音……不是传来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的。
“萧临渊?”我喊了一声,嗓子有点哑。
没人回。
但金线热了。
不是烫,是活了,像血管一样开始搏动。复制台“嗡”地一声全亮起来,蓝光顺着线路爬满整个操作台,又冲上天花板,像蜘蛛网似的铺开。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注入!”阿尔法突然拔高音量,“空间结构正在重组!”
“重组个鬼!那是她回来了!”我死死按着台面,眼睛不敢眨,“别拦她!谁敢切断连接我跟谁拼命!”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灯全部熄灭。
下一秒,一道光从天而降,不像是照进来的,更像是从空气里长出来的。光柱中央,一个人影缓缓落下,脚尖轻点地面,稳稳站定。
破烂的衣袍还在飘,发丝凌乱,脸上有道焦痕,从眉骨划到下巴,皮肉翻着边,却没流血。
她睁开了眼。
瞳孔里不是黑,也不是白,是旋转的星云,慢悠悠地转着,像宇宙刚出生时的第一口气。
“你……”我张了张嘴,“真回来了?”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
龙纹剑从背后浮起,剑身流淌着星河般的光,像是把整片夜空卷成了刃。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操作台。
“林妙。”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压得住整个房间的震动,“信我吗?”
我愣住。
这不是问句,是判决前的最后一道确认。
我看着她那只完好的左手,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
“你要砍我,也得让我摆个姿势吧?至少让我把袖子挽起来,省得血溅键盘上,清理麻烦。”
她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但也差不离了。
剑尖一偏,直指我胸口。
我没有躲。
剑刺进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疼。相反,还挺暖,像小时候发烧,我妈把我搂进怀里那样,从心口开始,一股热流炸开,顺着四肢冲上去。
“呃……”我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硬是撑住了。
复制空间疯了。
不是升级,是爆炸。所有储存的东西——从第一块电池到航母蓝图,从巧克力到曲速引擎模型——全在解体,化成光粒,在空中重组,像一场无声的烟花。
“空间边界突破大气层……正在扩展……”阿尔法的声音都变了调,“检测到引力场重塑……地球轨道轻微偏移……”
“偏移就偏移呗,反正也没人查违章。”我喘着气,抬头看她,“你这算不算绑架地球私奔?”
她没答,反而往前一步,左手扶住我的肩膀,声音低了些:“复制空间本源脆弱,需以龙气为引,方能承载文明跃迁。”
“所以你就非得捅我一刀?”我龇牙,“就不能好好牵手?”
“牵手无法完成能量耦合。”她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早朝,“且你曾言,若我不归,便亲自将我揪回。现朕归来,此举,亦是回应。”
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好家伙,原来还记得这话?
“那你下次回来,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嘀咕,“比如发个短信,写‘亲,已毁灭敌方老巢,预计三分钟后量子抵达,请备好热茶’。”
她没接话,但眼神松了一瞬。
就这一瞬,我感觉到体内的东西变了。
不再是“空间”,而是“场”。
一个包裹住整颗星球的、看不见的壳,轻轻颤着,像刚孵出来的小鸟在抖羽毛。
“这……这就包住了?”我试着在脑子里调出界面,结果眼前直接展开了一幅立体星图——蓝色的地球悬浮在中间,外层一圈淡金色的膜缓缓转动,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流,像蚂蚁搬家。
“初级宇宙空间已成型。”阿尔法沉声道,“权限绑定:林妙。辅助协控:萧临渊。系统命名建议——‘家园护盾一号’。”
“名字太土。”我摆手,“叫‘妙妙子的保护罩’。”
“驳回。”萧临渊淡淡道,“太轻佻。”
“那你起一个?”
她沉默两秒:“山河无恙。”
我翻白眼:“一听就是庙里求签用的。”
贝塔突然动了,从我肩头跳下来,四爪踩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闻了闻地板,最后原地转了个圈。
“林姐……”它声音有点发颤,“我刚刚好像听见地球打了个嗝。”
“啥?”
“地核频率变了。”阿尔法接话,“新空间场与地磁共振,引发轻微潮汐波动。东海有渔船报告海面冒泡,西疆牧民称羊群集体抬头望天。”
我咧嘴:“挺好,以后外星人想入侵,先问问地球同不同意。”
萧临渊收回剑,剑身缩回鞘中,星河光一收,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普通了些,虽然那双眼睛还是吓人。
“接下来呢?”我揉了揉胸口,那里还留着一道温热的印记,“你是打算继续当女帝,还是转型做星际保安队长?”
她看了我一眼:“朕既归来,自当执掌乾坤。”
“哦,又要忙政务啊?”我叹气,“那你记得别熬夜,对皮肤不好。上次偷偷复制的那套面膜还剩三盒,放你寝殿衣柜第三格。”
她顿了一下,极轻地说了句:“……知道了。”
贝塔忽然竖起耳朵:“等等!信号!有信号从火星方向传来!”
“谁的?”我立刻紧张。
“加密频段,但协议特征匹配……是墨工头!”贝塔激动地原地蹦了一下,“他说他造好了第一台地火推进器,试车成功,现在正绕月飞行,顺带问咱们要不要团购火星地皮?”
我愣住:“他一个人上天了?”
“不,”阿尔法冷静补充,“他带了三十个工部学徒,六头驴,还有两坛酒。直播画面显示,他们正在月球表面插旗,旗帜写着——‘大衍工部,到此一游’。”
我捂脸:“这群疯子……”
萧临渊却难得没发火,反而微微颔首:“胆识可嘉。”
“胆识是有了,安全措施呢?”我瞪眼,“万一氧气漏了怎么办?”
“贝塔已远程接入飞船系统,安装紧急返航程序。”阿尔法说,“另外,福安总管刚发来急报——太师周谨严在朝堂晕倒,醒来后坚持说昨夜梦见天门开启,仙人骑驴下凡,赐他一本《星际税法初稿》。”
我噗嗤笑出声:“这老头终于被我们卷疯了?”
萧临渊瞥我一眼:“你复制的那些‘科普漫画’,是不是画得太生动了?”
“那叫寓教于乐。”我理直气壮,“总比他天天念‘天地君亲师’强。”
正说着,头顶的空间场忽然波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红点出现在星图边缘,高速接近。
“检测到未知飞行物。”阿尔法警报响起,“体积较小,速度极快,轨迹不稳定,初步判断——是颗失控的卫星。”
“哪国的?”我问。
“标记为‘Starlink-3072’,但信号已黑,行为模式异常。”阿尔法顿了顿,“它正在调整轨道,目标……似乎是我们的空间场。”
我眯眼:“想撞上来?”
“可能性87%。”
我笑了:“行啊,来都来了。”
转头看向萧临渊:“陛下,咱家刚装的防盗网,要不要试试效果?”
她抬眸,星云在瞳中缓缓流转。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