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测器屏幕上的光点没动。二十米外，大石头后面的生命信号还是静止的。段逸蹲在掩体后面，手指贴着探测器边缘，手因为用力有点发白。
他没下令进攻，也没说撤退。
“所有人原地隐蔽。”他的声音通过水晶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很低，很稳，“别露头，呼吸慢一点。我们还有十分钟。”
凯瑟琳靠在右边的岩石上，听到后点点头。她的手从剑柄上拿开，放在膝盖上。她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艾莉安娜把法杖插进土里，双手放在杖顶，开始感觉周围的元素。布伦希尔德拉开背包，检查震荡雷的引信是不是在安全档位。两个幽影斥候趴在前面左右两边，身体贴地，眼睛盯着目标区域。大地力士背靠背蹲下，护住物资箱。林语者盘腿坐下，握着法杖，慢慢调整呼吸。
段逸启动精神链接，用米娅做中转，把一段话传给所有人：“这不是第一次遇险，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们不能只靠反应，得学会从每一步里学东西。”
他让大家回想出发以来的关键事——倒木区怎么躲腐藤、山坡上怎么走碎石、怎么认魔力残留。
“现在我来说一遍。”他说，“幽影斥候探路节奏不错，但第二次转向慢了三秒，差点暴露侧翼。为什么？”
左边的幽影斥候小声答：“发现地上有拖痕，我多看了两秒，确认没有陷阱才打手势。”
“小心是对的。”段逸说，“但在队伍行动里，犹豫就是问题。你一停，后面的人也得停。节奏断了，整个队就乱了。”
右边的幽影斥候开口：“下次我会提前打手势，哪怕只是抬下手，队友也能知道要做什么。”
“好。”段逸点头，“大地力士负重分配没问题，可上下坡时呼吸不同步，影响速度。谁负责协调？”
后面的大地力士抬头：“是我。爬坡时我没喊口令，想省力气。”
“省力气不能省指挥。”段逸说，“你们两个一组，必须有一个人专门管节奏。哪怕咳嗽一声，也要让全队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两人一起点头。
“林语者的净化圈画歪了七度。”段逸继续说，“要是真有诅咒陷阱，会有缺口。是谁做的？”
林语者举手：“是我。当时注意力在探测器上，手没稳住。”
“神术和工具要一起用，不是选一个。”段逸说，“你可以先画基础圈，再用探测器校准。慢一点没关系，别出错。”
林语者低头，在掌心重新练习画圈，动作比刚才准了。
段逸看向凯瑟琳：“你擦剑太用力，情绪波动了，可能影响斥候心态。”
凯瑟琳没反驳：“我知道。裂缝出现得太突然，我下意识想看武器有没有问题，手劲没控制好。”
“紧张很正常。”段逸说，“但队长的情绪会影响全队。你可以深呼吸，可以摸武器，但别让人看出你在压情绪。”
凯瑟琳点头：“下次我会用固定动作代替习惯，比如拍肩三次代表‘稳定’。”
艾莉安娜说话：“自然能量感知可以更早用，不用等探测器报警。我在山坡时就感觉空气不太对，但以为是风，就没提醒。”
“你的直觉比机器快。”段逸说，“以后只要觉得不对，就算说不出原因，也要说出来。我们一起判断。”
布伦希尔德笑了下：“下次我给炸弹包加个静音扣，别让金属响声暴露位置。刚才背包晃了一下，挂钩响了半秒。”
“细节很重要。”段逸说，“我们不是机器，会犯错。但只要愿意回头看看，错误就能变成经验。”
他抬起左臂，文件夹里的画纸被风吹起一角。画上有七个人影连成一条路，身后地面裂开，有绿芽冒出来。
“这条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他说，“接下来每一步，都要比上一步更清楚。”
队伍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但精神链接里的气氛变得平稳。原本紧张的人慢慢放松，变得专注。
段逸闭上眼，整理想法。他知道前面那个生命信号不能不管，也不能乱来。每次行动都要留下经验，不只是结果。
他睁开眼，看了一圈每个队员的位置。
凯瑟琳已经冷静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很深。艾莉安娜正在感知元素流动，眉头微皱，好像发现了什么。布伦希尔德还在检查装备，动作仔细。幽影斥候趴着不动，眼睛没离开目标。大地力士肌肉放松，但随时能动起来。林语者闭着眼，练习画净化圈，手势越来越稳。
“我们做对了什么？”段逸突然问。
艾莉安娜答：“倒木区绕得好，躲开了腐藤多的地方。”
凯瑟琳补充：“山坡上用单列交替前进，效率比计划高百分之十五。”
布伦希尔德说：“信号中继器一直稳，没断过。”
“这些都要记进日志。”段逸说，“成功不是运气，是有方法。我们要把每次正确的选择变成标准做法。”
他又问：“还有什么能更好？”
“通讯加密可以再升一级。”凯瑟琳说，“刚才用了二级频段，虽然安全，但如果有人破解过一次，就有风险。”
“同意。”段逸说，“下次进未知区域，直接用三级跳频。”
“我可以给探测器加个手动遮罩。”布伦希尔德说，“防止热源泄露。”
“好。还有吗？”
“林语者应该提前撒宁神花粉。”艾莉安娜说，“不是等探测器报警才做，而是进新区域前十秒就开始准备。”
“记下了。”段逸说，“所有防御动作，都要提前做。”
他最后说：“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人错，全队受影响。一个人进步，全队受益。别怕说问题，也别怕听批评。我们不要完美，我们要变强。”
队伍又安静了。这次不是紧张，是在消化。
段逸收起探测器，看向那块大石头。生命信号还是不动。
他没下令突进，也没改阵型。
他轻轻活动手腕，确保精神链接通着。然后低声说：“再等两分钟。让我们把刚才的话，真正记住。”
凯瑟琳的手放回剑柄，这次动作很轻。艾莉安娜的法杖微微发光，开始聚能量。布伦希尔德合上背包，拉链声被消音棉盖住。幽影斥候调了角度，准备随时行动。大地力士慢慢站起，做好搬东西的准备。林语者睁开眼，法杖指向前方，心里已经有净化圈。
段逸盯着屏幕，手指放在启动键上面。
屏幕上的光点突然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