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的夜色来得格外快，沙漠的风卷着沙粒拍打项目部的铁皮房，发出簌簌的声响。林守业躺在板床上翻来覆去，白天那丝不安像生了根，越想越乱。他看了眼手机，国内已是清晨，估摸着晚晴刚送晓宇上学，便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得很快，听筒里传来晚晴清爽的声音，还夹杂着远处街道的车流声：“守业？这个点怎么打电话过来了？中东那边是深夜吧，没影响你休息？”
“没睡，心里惦记着事。”林守业攥着手机，指尖微微用力，语气带着点不自然，“就是……你昨天说的跨境项目，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想再问问清楚。”
晚晴那边顿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要追问。是不是觉得我昨天说得太笼统，心里犯嘀咕了？”
林守业被说中了心思，反倒有些讷讷：“也不是犯嘀咕，就是你突然升职调岗，还涉及跨境业务，我在这边离得远，总怕你太累，应付不来。”
“傻样，还跟我藏着掖着。”晚晴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疲惫，却透着坦诚，“这次是公司和中东一家建筑企业合作，做隧道配套的设计项目，刚好我有平潭隧道的设计经验，老板就把我提拔成项目负责人了。薪资涨了三成，就是初期要对接的事多。”
“中东？”林守业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追问，“具体是哪个国家？会不会要出差过来？这边局势复杂，风沙又大，你要是过来，我实在不放心。”
“目前不用出差，就是远程对接方案，偶尔开视频会议。”晚晴连忙解释，“项目合作方在迪拜，咱们负责国内的设计部分，我就是统筹协调，不用跑现场。白天没跟你细说，就是怕你瞎想——你在那边已经够辛苦了，我不想让你再为我分心。”
林守业沉默了片刻，又问：“那工作强度是不是比以前大很多？上个月晓宇说你总不回家吃晚饭，是不是那时候就开始忙这个项目了？”
“确实忙了点，要熟悉中东的建筑规范，还要协调团队磨合，偶尔得加班。”晚晴没有隐瞒，“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公司申请了，尽量把会议安排在工作日，周末肯定回家陪晓宇。项目组还有两个得力的助理，我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听筒里突然传来晓宇清脆的喊声：“妈妈，你快点，要迟到了！”
晚晴应了一声，对守业说：“你听，晓宇催我送他上学呢。家里的事你别操心，工地上风沙大，你记得戴好护目镜，别总熬夜检修设备。”
“知道了，你也是。”林守业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语气柔和了许多，“加班记得点热乎饭，别凑活。晓宇那边，你多盯着点他的功课，让他少玩手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晚晴笑着说，“好了，我先送晓宇上学，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嗯，好，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的忙音传来，林守业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铁皮房外的风沙声依旧，只是这夜色，似乎比刚才温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