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沙漠的日头刚偏西，热浪还没完全褪去，林守业摘下沾满沙尘的防沙护目镜，工装领口凝着一圈白花花的盐渍。他刚从the Line铁路干线的隧道工地巡查回来，坐在项目部的遮阳棚下歇脚，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晚晴发来的薪资涨幅截图。
“林工，又对着手机笑呢？准是家里有好事吧？”隔壁工位的中方技术员小王端着两杯冰镇椰枣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他，“看你这模样，比咱们隧道进尺破纪录还开心。”
林守业接过茶，抿了一大口，清甜的滋味驱散了几分干渴，笑着点头：“可不是好事嘛！我爱人升职了，薪资涨了三成，在福州的设计公司干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骄傲，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小王一拍大腿，由衷赞叹：“那可太恭喜了！嫂子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本来就不容易，这下总算苦尽甘来。你们家这是双喜临门啊，你这边攻克了沙漠围岩松散的难题，嫂子那边升职加薪。”
“是啊，她这些年确实辛苦。”林守业点点头，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想起晚晴独自照顾晓宇、打理家事的模样，愈发觉得这份升职是她应得的。
可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几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小王见他突然沉默，好奇地追问：“林工，怎么了？刚才还乐呵呵的，这会儿怎么愁眉苦脸的？”
“没……没什么。”林守业摇摇头，端起椰枣茶又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就是突然想起，刚才视频的时候，她说话有点含糊。”
“含糊？嫂子说啥了？”小王挨着他坐下，顺手拿起旁边的施工记录表翻看。
林守业摩挲着手机壳——那是晓宇用彩笔画的全家福，轻声道：“她说工作内容调整了，要对接跨境项目。我问她要不要经常加班、出不出差，她都绕过去了，只说项目刚起步，慢慢理顺就好。”
小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啥好担心的？跨境项目刚开始肯定忙，嫂子估计是怕你在这边分心，才没细说。城里的工作都这样，报喜不报忧。”
“我知道她是怕我分心。”林守业叹了口气，望着远处连绵的沙丘，“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赶项目熬到深夜，也会跟我抱怨几句客户难缠、方案难改，从没像这次这样遮遮掩掩。”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上个月晓宇打电话，还说妈妈最近总不回家吃晚饭。我当时只当是她忙，没多想，现在想来，怕是那时候就开始筹备这个项目了。”
小王闻言，也跟着沉吟起来：“这么说的话，确实有点反常。不过嫂子向来稳重，应该不会有啥大事，说不定就是项目涉密，不方便多说？”
林守业勉强笑了笑：“或许是吧，可能是我在沙漠待久了，心思变得太敏感。”
话虽这么说，可那丝不安却像沙漠里的沙粒，悄悄钻进了心里，越积越多。他捧着温热的椰枣茶，却觉得浑身有些发沉。远处隧道工地的灯火渐渐亮起，轰鸣声隐约传来，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晚晴在视频里躲闪的眼神，怎么也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