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列车冲破沙暴时，车头已嵌满骸骨。驾驶室门缝渗出蓝光，伊莉丝熔开钢门的瞬间，恶臭的黏液喷涌而出。
眼球。
数以万计的人造瞳孔挤满驾驶舱，神经束缠绕成搏动的巨树。树心嵌着半具人类躯干，胸腔内三颗机械心脏泵动着彩色防腐液。
“检测到……原生瞳孔……”躯干的声带振动黏液，“清除……威胁……”
所有眼球同时转向巴特。
剧痛贯穿左眼。巴特的黑洞第一次自主暴走，空间裂缝如獠牙撕咬伪瞳巨树。黏液在虚空中蒸发，人造瞳孔接连爆浆，但更多的眼球从神经束瘤节中增殖。
“它们在试图模仿你的力量！”伊莉丝用魔炎灼烧神经束根部，“这鬼东西是活的术式！”
躯干突然裂开胸腔，蓝瓷碎片拼成的逆五芒星阵浮现。阵眼睁开一只金色竖瞳，列车骤然加速，撞碎竖瞳幻影冲出沙漠。
黑暗被车轮火星刺破。冰晶构筑的月台寂静无声，穹顶倒悬着无数冰封的战争机甲，冻结的血旗像被按暂停键的红色河流。
星砂图纸似乎有“活”了过来，在巴特的衣服里发出剧烈地反应。
伊莉丝的犄角突然迸发剧痛，魔纹如活蛇游向图纸，在塔影位置灼烧出焦痕。下浮起一行星光小字：
“血月升起时，门在龙骸喉骨。”
“数学家连开门时间都算准了？”伊莉丝踹开结冰的自动售货机，里面滚出冻硬的能量棒。
巴特仿佛能看见塔基缠绕着熟悉的神经束，与驾驶舱的伪瞳巨树同源，却更古老、更巨大，仿佛整座塔是寄生在巨树上的金属果实，但这也只是基于现在的情况的猜想。
月台广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
“警告……原生瞳孔携带者……”
“立即……撤离……”
冰面炸裂，机甲残骸中爬出覆满蓝瓷鳞片的守卫，它们眼眶内转动着与沙骸骑兵同款的人造瞳孔。
巴特的黑洞碾碎首排守卫时，紧接着又来了一个，那是一只覆盖整个塔基的巨瞳，虹膜由十万枚蓝瓷碎片拼成，正倒映着两人惊愕的脸。
当塔基巨瞳迸发的蓝光吞没月台时，剩余的冰封机甲群竟如提线木偶般立起。巴特的黑洞在身前撕开扭曲的屏障，人造瞳孔射出的分解射线在虚空中坍缩成星尘。
“没完没了！”伊莉丝魔炎贯入冰层，金焰顺着神经束裂隙烧向塔基巨瞳，“给我闭嘴！”
巨瞳突然淌出沥青般的黏液，那是由无数微型蓝瓷片组成的金属洪流，黏液触地即凝成刀锋蜈蚣，复眼闪烁着与沙骸骑兵同源的憎恨。
巴特左眼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碾碎它们……）
源自核心瞳孔的本能驱使着他张开五指，整片冰穹发出玻璃破碎的锐鸣，空间如摔碎的镜面倒映出万千黑洞，将刀锋蜈蚣群绞入不同的夹缝。
“车来了！”伊莉丝突然拽着他后跃。
那辆锈迹斑斑的幽灵列车竟从虚空中驶出，车头撞碎最后一只蜈蚣，车门在两人面前轰然洞开。车厢内壁渗出蓝血，仿佛刚吞噬了活物。
列车在时空间隙中穿行。窗外不再是风雪或沙漠，而是流动的星云与破碎的齿轮文明残影。驾驶室内，仪表盘嵌满人类颅骨，颅骨眼窝内的蓝瓷片正随着列车行进逐一爆裂。
“原来如此。”巴特指尖抚过控制台，解析着颅骨内残留的术式，“每颗蓝瓷片都封印着一个怨灵，列车靠燃烧它们穿越维度，但现在得回归正轨了。”
伊莉丝熔开燃料舱的铁闸，她看到成堆的陶瓷护身符在幽暗中起伏，符咒刻痕早已被污血覆盖。舱底积着粘稠的蓝黑色油脂，散发出孤儿院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难怪憎恨活人……”她魔纹照亮舱壁抓痕，“被当成柴薪的怨灵，当然想拖更多人陪葬。”
列车突然急刹，窗外浮现出沸腾的血色海洋，海面矗立着由战争残骸焊接的巨树。树梢悬挂的铁笼里，半机械化的镇民正麻木地投喂蓝瓷片，笼底管道直通列车顶部的进料口。
踏出车厢的瞬间，热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齿轮街道蒸腾着油气，屋檐滴落的不是雨水而是冷却液。镇民们机械地剖开胸膛，将磨损的蓝瓷片替换进心脏旁的卡槽。
“新柴薪？”独眼老铁匠拦住他们，机械手指捏着烧红的刻刀，“把怨灵核心交出来，否则……”他胸口卡槽内的蓝瓷突然龟裂，瞳孔瞬间染上金芒：“是原生瞳孔！清除！”
整条街的镇民同时转头，胸腔蓝瓷迸发杀意射线！
巴特的黑袍被灼出破洞。左眼的暴怒比意识更快，黑洞力场碾碎半条街的房屋，无数蓝瓷片从废墟中升腾而起，如归巢蜂群涌向他的掌心！
“你疯了？！”伊莉丝熔断袭来的机械触手，“这些碎片会污染……”
蓝瓷洪流却在触及巴特指尖前悬停。所有碎片高频震颤，发出濒死般的尖啸，最终在他左眼的凝视下接连自爆！钴蓝色火焰如瀑布逆流苍穹，将血海夜空染成极光。
真正的核心瞳孔在亲手终结伪瞳的悲鸣。
二者的视角看到机械巨树顶端，胸腔嵌满蓝瓷片的镇长狂笑着张开双臂：“看啊！完美的清洁能源！”他脚下管道泵动着蓝黑色油脂，“只要持续献祭怨灵，锈骨镇就能永存！”
伊莉丝的魔炎长鞭绞住他脖颈：“用灵魂当燃料，还得意忘形？”
“灵魂？”镇长撕开胸甲，蓝瓷片拼成的心脏搏动着腐液，“早被列车吃光了！我们不过是靠着神经反射活动的肉电池！”
巴特突然出现在树心控制台前。黑洞左眼倒映着错综的管道，所有蓝瓷片最终都汇向树根处的熔炉，炉内翻滚的正是他们在燃料舱见过的蓝黑油脂。
“该熄火了。”他掌心按向控制台。
“不！没有能源我们会……”镇长的惨叫被湮灭在金属悲鸣中。黑洞力场灌入管道，整棵巨树从内部坍缩成奇点。
远处的幽灵列车悬浮在崩塌的巨树残骸上。驾驶室的颅骨燃料舱空空如也，仪表盘却亮起从未有过的纯净蓝光。车窗外，自爆的蓝瓷粉尘化作星辉，飘向血海尽头的地平线。
“没有怨灵驱动……”伊莉丝指尖划过焕然一新的控制台，“它怎么动的？”
巴特望向窗外星辉汇聚处。那些被净化的蓝光正温柔包裹着列车，在锈蚀车身上镀出流动的星图，竟与海雅当年随手画给他看的某张演算纸图案一模一样。
“原来你早预见这一切……连自由之路的灯火都备好了。”
列车汽笛长鸣，冲出血海云霄。
车门缓缓开启，门外是无边无际的碎星荒原。星砂在虚空中铺成小径，尽头隐现高塔锋利的剪影。
巴特发现那个小女孩也随着蓝瓷碎片的消散而消散了，应该是解脱了
伊莉丝将魔炎按在动力核心上，金红纹路与星图交融：
“该去下一站了，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