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谢知柔已经快步冲过来，扬手就朝着他的脸扇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高小羽被打得偏过头，左脸颊火辣辣地疼，带着麻意往骨头里钻。
眼泪被这一巴掌震得停了瞬，他怔怔地看着谢知柔，她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抖，眼里却全是红血丝，混着失望和怒火，像要把他烧穿。
“打醒了吗？”她的声音发颤，却咬着牙，“高小羽，公司没了，欠了一屁股债，你就只会抱着委屈哭？你签协议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是你搞来的债！你要有担当！一直哭这是蠢！是窝囊！”
他捂着火辣的脸颊，眼泪又涌了上来，这次却不是委屈，是疼，是慌。
他看着谢知柔泛红的眼眶，突然发现她的手在抖，她是真的生气了。
“知柔，对不起……”他哑着嗓子开口，想伸手扶她。
“别碰我！”谢知柔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高小羽，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转身往外走，走得异常决绝，仿佛多待一秒都嫌窒息。
门被“砰”地甩上，震得墙上结婚照的相框都晃了晃，也震得高小羽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比脸上的巴掌还要疼。
高小羽在逸尊府的走廊里徘徊了许久，脸上的巴掌印还隐隐作痛，心里更是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他走到酒柜处拿了几瓶红酒，想要谢知柔陪着他喝。来到谢知柔之前住的客房，看到她真的在这里。
他去开门，门却上了锁。
谢知柔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淡淡的声音：“小羽，怎么了？”
“我想……见见你。”高小羽咬了咬牙，把心里的委屈和慌乱都压下去，只留下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
谢知柔未作声，轻轻打开了门。
高小羽推门进去，看见谢知柔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换了身睡衣，正望着窗外发呆。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顿了顿。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衬衫领口歪着，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掩不住的落魄。
“坐吧。”谢知柔收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些，“想说什么，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说清。”
高小羽放下那几瓶酒。
还没有说话，他已经灌下去大半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谢知柔没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喝。
“知柔，其实……”高小羽放下酒瓶，脸颊已经泛红，眼神也开始发飘，“我不是故意要认下那些的，我爸他……”
“别说了。”谢知柔打断他，声音轻轻的，“喝酒吧。”
或许是酒精壮了胆，或许是积攒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高小羽一杯接一杯地喝，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从童年时父亲栽的石榴树，说到和她第一次在相遇的场景，语无伦次里，全是藏不住的依赖。
最后一瓶酒见了底，他彻底醉了，趴在桌上哼唧了两声，抬起头时，眼里蒙着一层水汽，直勾勾地看着谢知柔。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猛地站起来，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知柔，别生我气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下巴抵在她的脸上，呼吸里全是酒气，“我只有你了……”
谢知柔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想推开他，手碰到他后背时，却摸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
心里那点残存的火气，不知怎么就软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后来的事，就有些模糊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谢知柔睁开眼，她动了动，才发现自己窝在高小羽怀里，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呼吸均匀，还没醒。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眼下的青黑上，也落在他微微蹙着的眉头上。
她有点生气，自己没有狠心走，下意识想挣开，却被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似乎在做梦，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谢知柔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五味杂陈。昨晚的那些争吵、愤怒、失望，好像都被这一夜的温存冲淡了些，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她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再动，就那样静静地靠着他，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一时忘了该做什么。
这时，高小羽也醒了。
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鼻尖蹭到一缕柔软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侧头看去，谢知柔正在看着他。
他的心猛地一松，像悬了整夜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没走。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上来，酒精烧过的脑袋还隐隐作痛，可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那点钝痛就被巨大的欣喜覆盖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里浮起一丝微妙的尴尬。
谢知柔先移开目光，拢了拢滑落的被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醒了？”
高小羽“嗯”了一声，喉咙发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她。
谢知柔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沉了沉，语气也认真起来：“小羽，昨晚我光顾着生气，没顾上细问。你之前不是说，振羽集团是那个叫高烬的人让你开的，连公司的不少主意都是他出的吗？”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哪儿？”
高小羽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抠着身下的床单。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应该找他负责啊。”
谢知柔皱起眉，语气里带着不解，“当初就觉得他那些主意不靠谱，净是些投机取巧的路子，现在果然出了问题。这种馊主意，亏你还信了这么久！”
“我不能找他。”高小羽的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谢知柔更疑惑了：“为什么不能？他出的主意，现在捅了篓子，凭什么让你一个人扛着？”
高小羽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床头那盏台灯，声音压得更低了：“知柔，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