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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麟轩走向那张靠窗的餐桌,心脏在胸腔里敲着细密而不规则的鼓点。

窗外的霓虹和室内的暖光交织在她身上,勾勒出一种不真实的静谧美感。

“你来了?”苏柳眉抬起头,看到他走近,唇角自然地弯起,露出一个温柔的、卸下些许防备的笑容。

那笑容比在公司时更私人,更松弛。

“嗯,”叶麟轩在她对面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苏柳眉轻轻摇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平安到了,这就够了。” 她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切。

叶麟轩心里一暖,笑着点了点头。

侍者适时地递上菜单。

苏柳眉接过来,翻看了两眼,然后很自然地递到叶麟轩面前:“看看,想吃点什么?这里的海鲜和牛排都不错,也有中式创意菜。”

叶麟轩接过印制精美、仿佛艺术品般的菜单,目光扫过那些带着陌生外文名和华丽描述的菜品,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价格更是让他下意识地眼皮一跳——即使现在身价不同往日,这种消费水平依然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合上菜单,索性道:“柳眉姐,你来安排就好了,我都可以。”

苏柳眉闻言,纤细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收回菜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调侃的玩味:“这么没有主见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叶麟轩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同时,零那带着一丝困惑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宿主,根据苏柳眉女士微表情及语调分析,她对您刚才的回应似乎产生了轻微的负面评价?】

【疑似‘缺乏决断力’或‘过度依赖’印象值微量上升。建议:在非原则性事务上适当展现自主选择意愿。】

叶麟轩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刚才那反应有点逊。

点个菜还得让女生全权负责,好像确实显得没什么主见,尤其是在苏柳眉这样独立强势的人面前。

似乎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懊恼和局促,苏柳眉眼中的那丝调侃很快消散,化作了更柔和的神色。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翻开菜单,干脆利落地对侍者说:“两份主厨今日推荐的‘海陆之韵’套餐,前菜要香煎鹅肝和海鲜塔。甜品稍后再点。

“另外,再加一份松露薯角和一份烤蔬菜拼盘。”

点完餐,她才看向叶麟轩,询问道:“喝点红酒吗?配餐不错。”

叶麟轩想着反正自己没开车,林洛萱那边也说了“不用回来”,便点了点头:“好,听你的。”

酒菜很快上齐。

顶级食材在名厨手下焕发出诱人的色泽与香气。

他们边吃边聊,话题从好莱坞拍摄的趣闻轶事,到国内娱乐圈近期的动向,再到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

苏柳眉似乎今晚格外放松,话比平时稍多,偶尔还会分享一两件公司里无关机密的趣事,嘴角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

叶麟轩也渐渐放松下来,被她引导着,话语也流畅许多。

餐厅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音乐、美味的食物,还有对面这个人难得的温和,共同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微醺的氛围。

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用餐接近尾声,苏柳眉优雅地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端起还剩小半杯红酒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望向窗外片刻,然后转向叶麟轩,语气自然地说道:“我喝酒了,开不了车。叶麟轩,你能送我回家吗?”

叶麟轩正小口啜饮着餐后赠送的柠檬水,闻言差点呛到。

送她回家?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柳眉自己开车来的?那喝了酒确实不能开。

但……送她回家?

他记得苏柳眉的住处是在市郊一处颇有名气的别墅区,距离这家市中心餐厅可不近。

“要不……我叫个代驾?”叶麟轩试探着提议。这样最方便,也不用麻烦他跑那么远。

苏柳眉却轻轻摇了摇头,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我不喜欢陌生人开我的车进我家。”

她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带着点独居女性对隐私和安全的本能谨慎。

她补充道:“今晚没让司机跟着,想自己清静一下。”

这就有点难办了。

叶麟轩看着苏柳眉脸颊上那层被酒意熏染出的、极其淡的绯红(她其实喝得并不多),又看了看窗外寒冷的夜色。

总不能让她自己叫出租车回去吧?

似乎也不太合适。

他想了想,提出一个折中方案:“那……我们先在附近走走吧?散散步,醒醒酒。等你感觉酒气散得差不多了,我再送你回去,或者到时候再叫个靠谱的代驾?”

他担心她现在状态开车不安全,哪怕只是坐在驾驶座。

苏柳眉看着他,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又似乎格外清亮。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结账离开餐厅,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叶麟轩不由得拢了拢风衣的领口。

苏柳眉只穿着那件质地精良但显然不算厚实的丝绒连衣裙,外面披着米白色大衣。

一阵冷风吹过,她微微瑟缩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叶麟轩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林洛萱挑选的黑色长款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了苏柳眉肩上。

“穿上吧,夜里冷。”

苏柳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风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清爽气息。她没有推辞,只是轻轻拢了拢衣襟,低声道:“谢谢。” 声音在夜风里显得很轻。

两人并肩,沿着灯火阑珊的街道慢慢走着。

这个时间,街上的行人已不多,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露出一种宁静的底色。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绿灯亮起,叶麟轩习惯性地想迈步,却被苏柳眉突然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下意识的紧绷。

叶麟轩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只见苏柳眉并没有看他,而是极其认真地、近乎警惕地左右扫视着马路两侧,确认没有任何车辆(哪怕是远处看似缓慢行驶的)有闯红灯或突然加速的迹象后,才松开手,低声说:“好了,走吧。”

这个细微的举动和那份过分的谨慎,让叶麟轩心里微微一动。

他想起了白泽那句语焉不详的话,一个模糊的猜测浮上心头,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段,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共享静谧的安然。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酒精让心防松动,也许是夜色让人容易倾诉,苏柳眉忽然轻声开口,话题跳转得有些突兀:

“叶麟轩,你……想过自己的人生吗?我是说,在遇到系统之前,在成为‘林悦’之前。”

叶麟轩想了想,老实回答:“以前送外卖的时候,就想着多接单,多赚钱,让爸妈别太操心。很普通,也没什么大志向。”

他顿了顿,“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人生就彻底脱轨了。现在想想,像场光怪陆离的梦。”

苏柳眉轻轻“嗯”了一声,脚步放缓。

她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攒勇气。

夜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她的侧脸在路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我的人生,也挺像一场意外拼凑起来的。”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夜的宁静,也怕惊扰了自己尘封的记忆。

“我八岁那年,爸妈带我去公园玩。回来过马路的时候……”

她的声音顿了顿,叶麟轩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僵硬,“有一个司机,喝了酒,闯红灯。车很快,对着我冲过来……我爸,他把我和我妈用力推开了。”

她的语速变得很慢,每个字都像从很深的井里打捞上来,带着冰冷的湿气。

“他自己被撞了……很重。送到医院,进了IcU,再也没有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苏柳眉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紧,“我妈……我妈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所有能借的钱,想把他留住。可后来……还是没钱了。

“医院催款,药费,护理费……像无底洞。最后,是我妈……亲手签的字,拔掉了维持他生命的那些东西。”

叶麟轩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侧头看着她,她依然目视前方,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眼角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水光一闪而过。

“我妈为了还债,为了养我,什么活都接。白天上班,晚上做手工,昼夜颠倒。她太累了……只撑了半年,就倒下了。查出来是晚期,没救。”

苏柳眉的声音依旧平直,却开始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之前,把我托付给了她唯一的弟弟,我的舅舅。”

“舅舅人……还行。但舅妈……很不喜欢我,觉得我是拖累。”

她扯了扯嘴角,像是一个嘲讽的笑,却比哭还难看,“十岁那年,舅妈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给我‘找’了一户人家。

“姓苏,挺有钱,老两口都快八十了,无儿无女,想找个孩子继承香火,也姓苏,算缘分吧?我就这么……被‘过继’了。”

“新‘家’很大,很空。老太太和老爷子年纪太大,对我……谈不上多亲近,但也供我吃穿,让我上学。

“第七年,他们相继去世了。我……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那个‘苏家’名义上的继承人,接手了一个那时候其实只是资产千万、在圈子里排不上号的小娱乐公司。”

她终于侧过头,看了叶麟轩一眼,那眼神里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苍凉:“后来,就是拼命学。

国内考最好的大学,出国读商科,一边应付学业,一边远程学着管理那个风雨飘摇的公司,国内国外来回飞。

不敢停,也不能停。底下人不服,外面人虎视眈眈……一点一点,把公司做到今天的样子。

什么高学历,好家世……呵。”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充满了自嘲。

叶麟轩彻底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苏柳眉,脑海中一片轰鸣。

白泽那句“家里有钱有势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原来指的是这个!

他曾经隐约羡慕甚至觉得理所当然的、属于苏柳眉的“起点”。

原来根本不是与生俱来的坦途,而是一座用至亲的死亡、童年的颠沛、寄人篱下的心酸和无数个日夜的拼命挣扎,一点点从荆棘和废墟里重建起来的、孤独的堡垒。

难怪她对林洛萱家那个层级的联姻内幕并不清楚,因为他们原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凭自己双手,在失去所有依靠后,硬生生搏出来的。

那些看似光鲜的“背景”,不过是她不得不背负的、沉重而空旷的壳。

巨大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他。

现在想想或许之前初见时,苏柳眉极力维护自己权益,其实也是为了弥补她儿时的自己吧。

她比谁都更清楚,别人的错误引发的车祸会导致一个家庭走向何种悲痛欲绝的境地。

一个美满的家庭,有时候往往会因为,别人无知所犯的错误,而被迫承受一辈子的苦难。

他之前那些模糊的、甚至偶尔带点酸意的想法,此刻显得如此浅薄和可笑。

就在这时,他清楚地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苏柳眉低垂的眼睫下滑落,飞快地划过她苍白的面颊,洇入他披在她肩上的风衣领口,消失不见。

接着,是第二滴。

她哭了。

这个总是坚强、冷静、仿佛无坚不摧的苏柳眉,在他面前,因为撕开了内心最深最痛的伤疤,无声地哭了。

叶麟轩的心脏像被那泪水狠狠烫了一下,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

【宿主!就是现在!】零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催促,【根据情感分析模型,这是建立深度情感联结的关键窗口!肢体接触与语言安慰双重进行,成功率最高!快!抱紧她!说点什么!】

抱紧她?

叶麟轩脑子乱糟糟的。

他知道零的分析或许没错,也知道自己应该安慰她,可是……会不会太唐突?

会不会让她更难过?

然而,看着苏柳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压抑的、无声的泪流,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被汹涌的心疼冲垮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她。

夜色中,她的脸庞被泪水濡湿,眼神破碎而茫然,是褪去了所有盔甲后,最真实的脆弱。

叶麟轩伸出手,动作有些笨拙,却极其轻柔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然后,他微微倾身,用另一只手臂,轻轻地、带着万分珍惜和安抚的意味,虚虚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入一个克制而温暖的怀抱。

苏柳眉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想挣脱,但那力道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

下一秒,她像是终于卸下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额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肩头,压抑的抽泣声终于泄露出来,细碎而令人心碎。

叶麟轩感觉到肩头的衣料迅速被温热浸湿。

他收紧了一些手臂,让她靠得更稳,笨拙却无比真诚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柳眉姐……这不是你的错。一点都不是。”

他的声音带着疼惜,“是世道不公,是意外无情,是那些大人的责任……你那个时候,才那么小。你已经做得够好,够勇敢,够辛苦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

“以后……以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叶麟轩鼓起勇气,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会陪着你的。你不是想见我爸妈吗?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你要是愿意……以后,我爸妈就是你爸妈。他们人很好,一定会很喜欢你,把你当女儿疼的。”

话音刚落,叶麟轩自己先愣住了。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我爸妈就是你爸妈”?这……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表白?还是那种带着“见家长”承诺的、极其郑重的表白?!

怀里的苏柳眉也明显僵住了。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有些迟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水珠。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还有一丝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更深沉的震动和脆弱的光。

“你……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轻轻地问,仿佛怕听错了,又怕惊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