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奴国的使者骑着花斑马,鬃毛缀着五彩羽毛,在汉营前翻身下马时,腰间青铜刀撞出清脆响。
他举着镶珠请柬,嗓门跟张飞有得一比:“我家女主妲奴有令——闻汉营有位吕将军,箭术骑术冠绝三军?我族女子皆以勇武为傲,特请将军赴约比试。若赢了,姐奴国便敬汉家三分;若输了……”
他故意顿住,眼角扫过营中往来士兵,“便莫说女子不如男。”
帐内,吕玲绮正擦拭虎头湛金枪,枪尖映着她英气眉眼。
听闻使者的话,她“嗤”地笑出声,将枪一拄,枪尾在地面砸出浅坑:“好个狂傲的姐奴国!告诉你们女主,本将军应战。”
三日后,姐奴国的校场围满了人。
妲奴穿着犀皮甲,裙摆开叉到膝,露出结实小腿,腰间悬着两壶箭,站在靶场中央,活像株迎风红柳。
她身后的女勇士个个挽着强弓,发髻插着鹰羽,目光满是挑衅——她们自幼听着“女子能顶半边天”的祖训,最恨旁人说“女子柔弱”。
“吕将军,请。”妲奴抬手示意,靶位立在百丈外,木靶画着鹰隼轮廓,木纹里还嵌着未磨平的毛刺。
吕玲绮掂了掂铁胎弓,弓弦勒得指节发白。
她瞥了眼木靶,忽然对妲奴道:“木靶太嫩,换石靶如何?”
妲奴挑眉,挥手让人搬来块丈高青石,石面粗糙如砂纸。
“如此更好。”她搭上羽箭,拉满弓时臂肌绷起,像块坚硬青铜。
只听“嗡”的一声,箭簇擦着风啸飞去,正中鹰隼左眼,箭尾在石面上颤得厉害。
“好!”姐奴国人爆发出喝彩,女勇士们拍着盾牌,声浪差点掀翻校场帆布。
吕玲绮却没动。
她从箭囊抽出支铁箭——箭杆是精铁锻的,比寻常羽箭沉三倍。
周围抽气声刚起,她已引弓如满月,虎口老茧磨得弓弦“咯吱”响。
“看清楚了。”话音未落,铁箭已破空而去,竟直接穿透青石,箭簇带着碎石从靶后穿出,“钉”在远处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校场静了一瞬,连风都像停了。
妲奴的女勇士们张着嘴,手里的弓差点脱手,有个年轻姑娘伸手去摸石靶上的洞,指尖被边缘碎石划出血都没察觉。
“这……”妲奴望着树干上颤动的铁箭,忽然放声大笑,“痛快!汉家女子,果然有两下子!”
骑术比试设在草原。
妲奴的坐骑是匹黑马,鬃毛编成小辫,跑起来像道黑闪电。
吕玲绮的“踏雪”通体雪白,四蹄如裹银霜。
两人并立起跑线时,妲奴忽然扬鞭指向远处胡杨林:“谁先绕林三周回来,谁赢!”
马蹄声炸开时,两团影子在草原飞掠。
妲奴的骑术带着股野劲,黑马几乎凭着本能狂奔。
吕玲绮却不慌不忙,时而伏在马颈避过低垂树枝,时而拽着马鬃侧身,让踏雪贴着树干擦过——这是汉军骑兵练了千百遍的“穿林术”,专在狭窄处抢占先机。
最后一圈,两马并行时,妲奴的黑马被树枝绊了下,吕玲绮顺势伸手,一把抓住妲奴的腰带,借着踏雪的冲力将她往自己马上带了半尺。
“坐稳!”她喊着,踏雪已率先冲出胡杨林,停在终点时,黑马才喘着粗气追上来。
妲奴跳下马,拍着吕玲绮的肩膀大笑:“你这骑术,当真了不得!我输得心服口服。”
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其实我早想看看,敢跟男人抢军功的女子,到底长啥样。”
吕玲绮挑眉:“现在看到了?”
“看到了,”妲奴眼里闪着光,“看到了比草原鹰还烈的性子。”
另一边,诸葛月儿正被妲奴请进帐中。
帐里铺着羊毛毯,墙角堆着些粗糙麻布,妲奴的妹妹正用骨针缝兽皮,针脚歪歪扭扭。
“我们女子,除了骑马射箭,还得做这些活计。”妲奴摸着麻布上的补丁,语气带着点无奈,“可这针脚,总也缝不匀。”
诸葛月儿笑了,从行囊取出个小巧织布机——是她特意改良的便携式木架,上面还缠着半匹棉纱。“试试这个。”
她转动摇柄,木梭在经纬线间穿梭,不过片刻,就织出片带花纹的布面,“比手缝快十倍,还平整。”
妲奴的妹妹凑过来,手指怯生生碰了碰织机,眼睛瞪得溜圆。
诸葛月儿手把手教她踩踏板、穿纬线,木梭“咔嗒”作响,很快织出的布面比帐里最好的麻布还光滑。
“天哪,”妲奴的妹妹喃喃道,“这盏茶间织的布比阿妈缝三个月还多!”
妲奴看着织机转得飞快,忽然按住诸葛月儿的手:“月姑娘,这手艺……能教给我族女子吗?”
她望着帐外操练的女勇士,“她们能拉弓射箭,也该能织出比男人穿的更结实的布。”
诸葛月儿点头:“本就是要传的。”她唤来随军织工,“从今日起,让她们跟着学,学不会不准吃饭。”
接下来的几日,姐奴国的帐篷里总传出织机的“咔嗒”声。
女勇士们放下弓箭,坐在织机前,手指从僵硬到灵活,织出的布从歪歪扭扭到平整细密,连妲奴都忍不住学着踩踏板,木梭撞在布面上的声音,竟比马蹄声还让她欢喜。
设宴那日,妲奴特意换上新织的棉布裙,靛蓝色布面上织着鹰隼图案——是诸葛月儿教她们染的颜色。
她举起陶碗,对刘禅道:“以前总听人说,汉家男子厉害,今日才知,汉家女子同样了不起。”
她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姐奴国愿归大汉,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佩服。我们想跟着汉家女子学本事,学那能让日子越过越好的本事。”
帐外忽然传来喧哗,是妲奴的女勇士们举着新织的布,在月光下转圈,布面的花纹随着动作流动,像活了过来。
吕玲绮端着酒碗,和妲奴碰了个响,两双同样带着薄茧的手撞在一起。
而此时,南边的密林里,对苏国的首领正对着兽皮地图冷笑。
他指尖划过沼泽的标记,那里的淤泥能吞噬整头水牛,是天然的屏障。
姐奴国的欢笑声还在帐内回荡,沼泽边缘的风,已带着淤泥的腥气,悄悄吹向了对苏国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