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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朱文奎近乎冷酷的强力弹压和绝境中仅存的求生本能,队伍终于在午后时分,勉强抵达了阿普口中的“鹰回巢”。

这是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天然洞穴群,入口隐蔽在一片茂密的藤萝之后。洞穴内部空间比预想的要大,分上下数层,有天然的石室和通风孔,洞底甚至有一眼细小的泉脉,水质清冽。最重要的是,洞口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易守难攻,且洞内干燥,比起潮湿的溪谷和林地,条件好上太多。

当疲惫不堪、几近虚脱的人们陆续钻进洞穴,感受到那难得的干燥和相对的安全时,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伤员的呻吟和压抑的哭泣在洞中回荡,但至少,暂时不用直面外界的风雨和隐藏在暗处的杀机。

阿普和阿诺进入洞穴后,明显松了口气。阿普仔细检查了几个主要洞穴,又到洞口观察了一番四周地形,这才对岩嘎点了点头,示意这里确实安全,可以稍作休整。

朱文奎不敢大意,立刻安排雷豹和刀孟的人手,在洞口和几处可能的险要位置布下岗哨。又让早昆组织还能动的人,去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采集一切可食之物,并设法弄些干燥的柴火回来。

洞穴深处,沈舟带着几个略通医理的妇人,开始安置重伤员。条件依然简陋,但至少有了稳定的水源和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用煮沸的泉水清洗伤口,换上相对干净的布条(从死者衣物上撕下煮沸消毒),将采集到的、确认无毒的消炎草药捣烂敷上。尽管依旧回天乏术,但至少给了伤员一点微薄的尊严和希望。

朱文奎巡视了一圈,心中的沉重并未减轻。清点人数,能站立的已不足一千二百,重伤且难以移动者尚有近百。口粮几乎告罄,仅剩下一点晒干的野菜和硬如石头的杂粮饼渣。人们的脸上除了疲惫,更多的是麻木和听天由命。

他走到洞口,阿普和阿诺正坐在一块岩石上,就着泉水啃食他们自己带的肉干。看到朱文奎,阿普指了指洞外西南方向,对岩嘎说了几句。

岩嘎翻译:“阿普说,从‘鹰回巢’到‘三岔河’,如果顺利,还要走三四天。但前面的路,会经过一片‘石林’,那里地形复杂,容易迷路,而且……靠近‘石岩洞’人的地盘。‘石岩洞’的人和卡瓦关系一般,不喜欢外人经过他们的猎场。”

又一个新的威胁。朱文奎早已麻木,只是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两天。很多人走不动了,伤员也需要喘口气。不知此地是否安全?食物……”

阿普沉吟片刻:“这里平时很少有部落来,鹰喜欢在这里筑巢,所以叫‘鹰回巢’。待一两天,小心些,应该可以。食物……要看运气。”他顿了顿,补充道,“你们人太多,动静太大。停留越久,越可能被别的部落发现。”

朱文奎明白他的意思。停留是饮鸩止渴,但不停留,队伍立刻就会垮掉。

回到洞内,他召集仅存的几个头领。雷豹、早昆、刀孟都显得憔悴不堪,沈舟更是摇摇欲坠。

“我们必须在这里停一到两天。”朱文奎开门见山,“收集食物,救治伤员,恢复体力。否则,不用到‘三岔河’,我们就全完了。”

“可那些生蛮不是说,停留有风险吗?”雷豹哑着嗓子问。

“不走,现在死。走,马上死。只能赌一把。”朱文奎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早昆,明日你带所有还能爬山钻林的人,在阿普他们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多地找吃的,什么都行,只要能吃。刀孟,你带人在洞口附近设置更多陷阱和警报,尤其是防范夜间偷袭。雷豹,你的人分成两班,严密警戒,同时也要尽量休息。”

他看向沈舟:“沈先生,伤员……能救的,尽力。实在不行的……让他们少受点苦。另外,清点一下我们还剩多少能用来交换的东西,盐、铁、布匹,任何可能对生蛮有吸引力的物件。”

众人都知道这是无奈之举,默默领命。

接下来的两天,“鹰回巢”的洞穴群成了这支残兵败将临时的蜗居之地。早昆带着人早出晚归,收获依旧微薄,但总算找到了一些新的可食植物和菌类,甚至幸运地设套捉到了几只山鼠和不知名的鸟类。刀孟的陷阱捉住了一头闯入警戒范围的野猪,虽然不大,却让所有人喝到了久违的、带着油腥的肉汤,哪怕每人只能分到浅浅一勺。

重伤员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下,死亡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但每天仍有生命悄然逝去,被同伴默默抬到洞穴深处一处天然的岩缝中安放。

阿普和阿诺大部分时间待在洞口附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们默许了栖霞谷众人的活动,偶尔也会指点一下哪些区域可能有收获,或者哪些迹象需要警惕。但他们与这支队伍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谨慎的距离。

第二天傍晚,就在众人以为可以再安稳度过一夜时,负责在高处了望的哨兵突然发出了急促的鸟鸣警报——有情况!

朱文奎等人立刻冲到洞口。顺着哨兵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山林间,隐约有烟柱升起,不止一处,方向似乎正是他们来路和“石林”方向之间。

“是炊烟?还是烽烟?”沈舟皱眉。

阿普仔细观察了片刻,脸色变得严肃,对阿诺说了几句。阿诺转向岩嘎,语速很快:“不是炊烟,是部落之间传递消息的‘火信’。看方向和数量……可能有别的部落在大规模活动,或者……发生了冲突。这里不能久留了,明天一早,必须离开!”

刚刚获得一点喘息,危机便再度逼近。朱文奎心中一沉,知道阿普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生蛮部落的活动,尤其是这种疑似冲突的迹象,往往意味着猎场边界的不稳定和更高的风险。

“传令下去,今晚加倍警戒,明日拂晓,拔营出发。”朱文奎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告诉所有人,想活命,就挺过这最后三四天!到了‘三岔河’,或许……会有转机。”

他自己都不知道“三岔河”会有什么转机,但他必须给这些濒临绝望的人一个念想,哪怕这个念想如同风中的蛛丝。

夜幕再次笼罩“鹰回巢”。洞内,人们挤在一起,分享着最后一点温热的食物,沉默地整理着行装。洞口,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哨兵紧张的面容和远处山林间那若隐若现的、不详的烟迹。

短暂的休整结束了,更艰难的征途就在眼前。这支队伍,还能在抵达“三岔河”之前,保持最后的完整吗?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