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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时苒感觉自己的冰层也完成了某种关键的冻结。

不再是脆弱易碎的薄冰,而是逐渐坚硬、能承载一定重量的冰原。

陈南希的高压教学和她自己偷师来的手段,像两股不同温度的洋流,在她体内冲撞、融合,淬炼出一种奇特的混合物——

表面依旧带着过往的温软轮廓,内里却开始生长出冷静评估与主动出击的棱角。

她开始将这套新生的逻辑,应用到更广阔的范围,以一种更明确、甚至带着点“压着别人欺负”的姿态。

对陆屿喑,她的欺负升级了。

不再是简单的求助,而是开始“布置任务”。

“屿喑,这份海外产业的分析报告,法务部分我看完了,但财务模型这块有几个点我不太确定,你帮我复核一下,重点看看现金流预测的假设是否合理,周五前给我个书面意见。”

她将厚厚一沓文件推过去,语气平静,公事公办,仿佛他真是她手下一位得力的专业顾问。

陆屿喑接过时,眼神里有些许无措,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郑重委托的紧张与认真。他熬夜研究,查资料,最终交出一份比时苒预期更详尽的报告。

时苒仔细看了,只圈出两处仍需商榷的地方,然后点点头:

“辛苦了,比我想象中深入。下次遇到类似跨境税务的问题,可能还得麻烦你。”

她肯定了他的价值,同时也划定了“下次”的边界和方向。

陆屿喑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心底那份卑微的依赖里,悄然混入了一丝对“专业能力被认可”的满足,以及对她这种新姿态的隐约敬畏。

她不再仅仅是需要他守护的苒苒,也开始成为一个会对他提出明确要求、评估他成果的“上级”。

对温特斯兄弟,她的“信息控制”变得更加主动和具有引导性。

每周的例行汇报,她不再是被动回答问题,而是会提前准备好“议题”。比如,她会特意提及出版社正在筹备的一个关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艺术赞助人的专题,并“苦恼”地表示,某些贵族家族间的恩怨纠葛对艺术流派的影响很难理清。

“克劳德先生,您对这类历史背景下的家族动力学应该有独到见解吧?不知能否分享一下视角?” 她将克劳德的注意力从监控她的生活细节,巧妙地引向了他可能感兴趣的学术话题,并给予他一个展示学识和“指导”她的机会。

而对于瑞恩,她会在抱怨工作压力时,“无意”透露出某个即将举办的、云集了各界名流和冒险家的极限运动慈善晚宴的模糊信息,然后叹气:“可惜我没时间也没资格去,听说刺激极了。”

她知道瑞恩对这种场合毫无抵抗力。果然,不久后就从特殊渠道得知,瑞恩弄到了邀请函,兴致勃勃地准备前往。她成功地用“诱饵”分散了他的部分注意力,也消耗了他可能用来骚扰她的精力。

甚至对洛伦佐,她也尝试着进行更精细的“需求管理”。

在他要求她做模特的漫长时间里,她不再只是沉默地枯坐,而是会“适时”地提出一些关于他画作中色彩运用或构图的小问题,问题提得很有技巧,既显示了她“认真观察”和“试图理解”的态度,又不会深入到他可能反感的、关于创作动机的领域。

偶尔,在他某幅作品进展特别顺利、情绪相对平稳时,她会小声请求:

“今天能不能提前半小时结束?社里有个急稿……”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和尊重。

洛伦佐琥珀色的眸子会盯着她看一会儿,有时会面无表情地点头,有时则会用画笔蘸取一点颜料,随意点在她手背上,作为“提前离开的小小代价”。

这种互动,依然在他的掌控框架内,但时苒已经开始尝试在其中嵌入自己微小的意志和谈判空间。

而所有这些“欺负”中最让她感到一种隐秘兴奋和力量感的,是对陈南希本人。

她发现,陈南希对她这种“成长”似乎……乐见其成。

他甚至会在他那精密如仪器般的反馈中,流露出极其细微的“欣慰”。

比如,当她成功利用信息差在出版社一次内部竞争中争取到一个小型独立项目的主导权时,陈南希在听她汇报后,淡淡评价:

“资源识别与整合效率,提升15%。继续。”

没有夸奖,但那句“继续”和精准的数据化肯定,比任何热情的鼓励都让她心跳加速。

他似乎很享受看到她运用他教授的工具,哪怕这些工具偶尔会反过来硌到他。

于是,时苒的胆子更大了。

她的“欺负”开始侵入他们之间越来越频繁的、介于工作与私密之间的灰色地带。

某个加班的深夜,陈南希临时来出版社附近处理事务,“顺路”上来看看。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工位。

陈南希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看她屏幕上的文稿,手臂几乎虚环住她。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调混合着室外的寒意,清晰地传入她的感官。

“这里,”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某一处,指尖几乎碰到她的脸颊,

“转折太生硬。读者会断层。”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如既往的理性剖析,却在此刻静谧封闭的空间里,染上了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换作以前,时苒会立刻紧张地修改,或者小声请教。

但现在,她没有动。

她甚至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微微陷入他的气息范围,然后侧过脸,抬眼看他。台灯的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光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或全然的信赖,而是带着一种打量和……一点点挑衅。

“南希哥觉得,该怎么转才不生硬呢?”

她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平稳,

“是像你上次说的那样,用数据铺垫,还是……换个更感性的切入点?”

她把他以前教的“方法论”抛回给他,同时隐含了对他那种绝对理性“方法论”是否适用于所有文本的质疑。

她在用专业问题,构建一道薄薄的防御,也试图夺回一点点对话的主导权。

陈南希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反应。他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镜片后的目光在她眼中那片陌生的光点上停留了片刻,那里有学习,有思索,还有一丝他未曾预料到的、敢于与他平视甚至反问的锋芒。

他沉默了两秒,没有退开,反而就着她后靠的姿势,将手臂更实在地撑在了桌沿,形成了一个更完整的包围圈。

他的目光从她眼睛移向她微微开启、仿佛等待答案的唇。

“数据是骨骼,感性是血肉。”

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近乎研磨的质感,

“但前提是,你要先确定,你想让读者摸到的是哪块骨头,尝到的是哪口血。”

他的比喻带着他一贯的冷静精准,却又在此刻暧昧的距离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暗示和张力。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问题又抛回一个更本质、也更危险的层面——关于“意图”和“掌控”。

时苒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有些发热,但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她没有躲闪,反而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浅,却带着点学以致用的狡黠:

“南希哥教的是总纲。具体到这一段骨头和血……我可能还得自己再琢磨琢磨,毕竟,最后执笔的人是我。”

她在强调自己的“最终执行权”,也是在暗示,即使他教导有方,具体操作和细微处的把握,依然是她自己的领域。

这是一种温和的、基于事实的“反抗”。

陈南希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看到珍贵实验品展现出预期之外、却更令人满意的性状时的反应。

他没有再逼迫,也没有进一步靠近。他直起身,收回了手臂,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充满暗涌的对峙从未发生。

“嗯。你看着办。”

他恢复了平淡的语气,抬手看了看腕表,

“不早了,送你回去。”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

时苒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掠的雪影,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刚才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陈南希的变化——他对她“反抗”的默许,甚至……欣赏?

这让她在不安之余,又滋生出一股更强烈的、想要继续试探和欺压他的欲望。

她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专注开车的陈南希的侧影。

轮廓冷峻,线条利落,像一座沉默的山。

但这座山,似乎正在为她裂开一道缝隙,允许她一定程度上的“攀登”甚至……“愚弄”。

“南希哥,”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上次给我的那份关于‘非对称谈判’的案例集,我看完了。”

“嗯。”

陈南希应了一声,示意她在听。

“里面第三个案例,关于利用信息时间差制造心理优势的环节,”

时苒语气平常,像在讨论学术问题,

“我觉得那个主动制造‘意外延迟’的策略,可以用在我们下次和温特斯兄弟的沟通里。比如,克劳德如果问起某个事情的进展,我可以先不回复,等瑞恩那边有动静了,再一起回复,让他们互相猜忌,也显得我们更……从容?”

她在向他汇报学习成果,同时也在“申请”将他教的策略,应用到他本人可能并不完全乐见她过多施展的领域(与温特斯兄弟的周旋),并且提出了具体的、带着点小算计的执行方案。

陈南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的风险和收益,也在评估她此刻提出这个的用意。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以尝试。但延迟的时间点和回复的措辞,需要精确计算。弄巧成拙的风险系数是27%。”

他没有反对,只是给出了风险提示。这近乎是一种授权。

时苒的嘴角,在阴影里悄悄弯起。她“嗯”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雪。

看,即使是陈南希,她也可以试着去“欺负”,去影响,去从他那里“争取”到一些行动的自主权。

方式不再是哭诉或祈求,而是用他认可的“专业”语言,提出他无法轻易驳斥的“策略建议”。

雪花无声地落在车窗上,迅速融化。

车厢内温暖而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

但时苒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在男人间疲于奔命的可怜虫。

她正在学习,如何利用他们教给她的一切——包括陈南希那套冰冷的规则和手段——来为自己构建一个更有主动权、哪怕依然危机四伏的生存空间。

而陈南希,这位最严厉也最强大的“导师”,似乎正以一种近乎纵容的态度,默许甚至鼓励着她的“蜕变”和偶尔的“犯上”。

这很危险。这让她更加无法看清他的真实意图和底线。

但也……无比刺激。

就像在冰原上行走,脚下是看似坚实的冰层,底下却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每一步,都需谨慎计算,却又忍不住,想在那看似平滑的冰面上,踩出更多属于自己的、带着试探和挑衅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