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的新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艺术基金会位于798艺术区一栋改造后的红砖建筑里，环境文艺而安静。
她的职位是项目主管，主要负责策划展览和艺术家扶持计划。这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领域，但也是真正感兴趣的领域。
乔卫东没有直接干预基金会的工作，只是偶尔以赞助人的身份出现，听听汇报，提些建议。
但他安排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助理暗中帮助杨桃，确保她能快速上手。
蓝未未也兑现了她的承诺——每周都会约杨桃吃饭，听她讲工作的趣事和烦恼，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这些信息传递给乔卫东。
“桃子最近在策划一个青年艺术家联展，但她对当代艺术不太熟，有点没信心。”
“基金会的同事里有个叫张明的，对桃子有意思，经常找借口去她办公室。”
“桃子妈妈最近催婚催得更紧了，给她安排了好几个相亲。”
一条条信息，让乔卫东对杨桃的生活了如指掌。但他并不急于行动，而是像下棋一样，一步步布局。
春天来了。北京的柳树抽出新芽，玉兰花开满枝头。
一个周六的下午，乔卫东开车带杨桃去了趟郊区的美术馆。那里正在举办一个法国印象派的特展，他知道杨桃喜欢。
展厅里人不多，两人慢慢走着，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阳光从高高的天窗洒下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莫奈的睡莲。”杨桃在一幅画前停下，轻声说，“以前只能在书上看到，现在终于看到真迹了。”
“喜欢吗？”乔卫东问。
“喜欢。”杨桃眼睛发亮，“你看这光影，这色彩……好像能闻到池塘的水汽。”
她说着专业术语，讲着艺术史知识，整个人都在发光。乔卫东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杨桃很美——不是外貌的美，是发自内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时的美。
“你在基金会做得很好。”他说，“上周那个展览的开幕式我去了，媒体反响很不错。”
杨桃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同事们的功劳。我就是……做点协调工作。”
“别谦虚。”乔卫东微笑，“王理事长跟我说，你很有想法，做事也认真。他说你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有潜力的新人。”
这话半真半假。王理事长确实夸过杨桃，但没说得这么夸张。不过乔卫东知道，杨桃需要肯定。
果然，杨桃的脸红了，但眼睛里满是欣喜：“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乔卫东说。
杨桃笑了，那笑容灿烂得让乔卫东有一瞬间的失神。
两人看完展览，在美术馆的咖啡厅休息。窗外是个小花园，早春的花开得正好。
“乔总，”杨桃忽然说，“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问过不止一次，但每次乔卫东的答案都不一样。
这一次，乔卫东没有立刻回答。他喝了口咖啡，看着窗外，很久才说：“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可能性？”
“嗯。”乔卫东转过头，看着她，“一种……人可以在经历挫折后，依然选择向上生长的可能性。你很勇敢，杨桃。”
这话说得杨桃心头一颤。
勇敢？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她。在别人眼里，她是“大龄剩女”，是“恨嫁女”，是“该现实点”的人。
但在乔卫东眼里，她是勇敢的。
“我……”杨桃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不想将就。”
“那就不要将就。”乔卫东说，“你配得上最好的。”
那一刻，杨桃看着乔卫东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是因为他有钱，不是因为他帮她，而是因为他真正懂她，尊重她，支持她成为更好的自己。
这种感情来得猝不及防，却真实得让她心跳加速。
“乔总，”杨桃鼓起勇气，“我……”
“嗯？”
“我喜欢你。”
她说出来了。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乔卫东愣住了。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料到杨桃会在这个时候表白。
“我知道我配不上您。”杨桃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您那么优秀，身边肯定有很多比我好得多的女人。但我……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如果您觉得困扰，我可以……”
“杨桃。”乔卫东打断她。
杨桃抬起头，眼睛里有泪光。
乔卫东伸手，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我也喜欢你。”
四个字，让杨桃的眼泪决堤。
“真的吗？”她不敢相信。
“真的。”乔卫东笑了，“不然我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在你身上？”
杨桃又哭又笑，像个孩子。乔卫东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窗外，春风拂过花园，花瓣纷纷扬扬。
……
然而，生活从不缺波折。
杨桃的母亲薛素梅，在得知女儿和一个“年纪大不少的男人”走得近后，坐不住了。
某个周日的上午，薛素梅直接杀到了杨桃的住处。
“桃子，你跟妈说实话，那个乔卫东到底怎么回事？”薛素梅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
杨桃正在给乔卫东发微信，闻言手一抖：“妈，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瞒着我跟个老男人在一起？”薛素梅提高声音，“我打听过了，那个乔卫东都快四十了！比你大七八岁！而且听说他特别有钱，这种人靠得住吗？”
“妈，乔总不是您想的那种人。”杨桃辩解，“他对我很好，很尊重我……”
“尊重？我看他是看你年轻漂亮，玩玩而已！”薛素梅激动地说，“桃子，妈是过来人，这种有钱男人我见多了！他们就是图新鲜，等玩腻了就甩了你！”
“乔总不是那种人！”杨桃也生气了，“妈，您能不能不要总是用最坏的想法揣测别人？”
“我是为你好！”薛素梅站起来，“我已经给你约了新的相亲，对方是公务员，年纪相当，工作稳定。你明天就去见！”
“我不去！”杨桃难得地强硬，“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会去见别人！”
“你！”薛素梅气得发抖，“你要气死我是不是？那个乔卫东有什么好？除了有钱，他还有什么？”
“他懂我，支持我，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杨桃一字一句地说，“而这些，是您从来不会给我的。”
这话戳中了薛素梅的痛处。她愣了几秒，然后哭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桃子，妈都是为你好啊……”
又是这句话。杨桃忽然觉得很累。
“妈，您先回去吧。”她无力地说，“我们都冷静一下。”
薛素梅哭哭啼啼地走了。杨桃关上门，靠在门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手机响了，是乔卫东。
“你妈妈去找你了？”他问。
杨桃吓了一跳：“您怎么知道？”
“蓝未未告诉我的。”乔卫东说，“她刚好在小区门口碰到你妈妈。”
杨桃苦笑：“未未现在真是您的眼线。”
“她是关心你。”乔卫东说，“需要我出面吗？”
“不用。”杨桃擦干眼泪，“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解决。”
“好。”乔卫东顿了顿，“但记住，有我在，你不需要一个人扛。”
这话让杨桃心头一暖。
“谢谢您。”
挂了电话，杨桃看着窗外。天空很蓝，但她的心情却很灰暗。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但那种“好”，让她窒息。
她想要的是理解，是支持，是自由。
而这些，只有乔卫东给了她。
……
乔卫东确实没有直接出面，但他用了更巧妙的方式。
两天后，薛素梅接到一个电话，是她所在社区街道办主任打来的。
“薛阿姨，听说您女儿在艺术基金会工作？真厉害啊！我们社区最近想搞个文化艺术节，正愁找不到专业人士指导呢。您看能不能让您女儿帮帮忙？”
薛素梅愣住了：“艺术基金会？”
“对啊，就是那个特别有名的‘未来艺术基金’，听说您女儿是项目主管呢！年轻有为啊！”
薛素梅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觉得女儿在酒店工作“不够体面”，没想到现在去了艺术基金会，还成了主管。
接着，她又陆续接到了几个电话——老同事、老朋友，都夸她女儿有出息，问她怎么培养的。
薛素梅这才知道，女儿的工作在圈子里已经小有名气。而她这个当妈的，居然一无所知。
当晚，薛素梅又去了杨桃家。这次她的态度软化了。
“桃子，你那个工作……做得挺好的？”她试探着问。
杨桃正在看展览方案，闻言抬头：“嗯，挺好的。下个月还有个大型展览要办。”
“哦……”薛素梅搓着手，“那个……乔先生，对你好吗？”
杨桃放下笔：“妈，您到底想说什么？”
薛素梅叹了口气：“妈想了想，确实不该那么说你。只要你过得好，妈就放心了。那个乔先生……你要是真喜欢，就处处看吧。”
杨桃惊讶地看着母亲。这转变也太快了。
“不过！”薛素梅又补充，“你们得正式吃个饭，让我见见他。我得看看他是不是真心对你好。”
杨桃笑了：“好，我安排。”
她立刻给乔卫东发了微信。很快，回复来了：“明晚如何？我订地方。”
第二天晚上，乔卫东在一家老字号鲁菜馆订了包间。他提前半小时到，点好了菜，等薛素梅和杨桃来。
薛素梅进门时，明显有些紧张。但看到乔卫东的那一刻，她愣住了。
这个男人，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没有大腹便便，没有油腻感，反而气质儒雅，举止得体。他站起来迎接，为她拉椅子，倒茶，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阿姨好，我是乔卫东。”他微笑，态度恭敬但不卑微。
“你好你好。”薛素梅连忙说。
一顿饭吃下来，薛素梅对乔卫东的印象彻底改观。他谈吐有度，见识广博，对杨桃的照顾细致入微——夹菜、倒水、递纸巾，每个细节都做得自然妥帖。
更重要的是，他看杨桃的眼神，是真诚的欣赏和喜欢。
饭后，乔卫东送她们回家。在车上，薛素梅忽然说：“乔先生，我就桃子这一个女儿。请你一定好好对她。”
“阿姨放心。”乔卫东从后视镜看着她，“我会的。”
下车时，薛素梅拉着杨桃的手，轻声说：“这个不错，妈同意了。”
杨桃红了眼眶：“妈……”
“好好处。”薛素梅拍拍她的手，“妈以前逼你太紧，是妈不对。以后……你自己高兴就好。”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杨桃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乔卫东把她搂进怀里：“好了，不哭了。”
“谢谢你。”杨桃哽咽，“我知道是你做的。那些电话……都是你安排的吧？”
乔卫东笑了：“我只是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你有多优秀。”
杨桃抬头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睛像星辰一样亮。
“乔卫东，”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我爱你。”
乔卫东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爱你。”
……
一周后，乔卫东开始筹备求婚。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蓝未未都不知道。
但他动用了所有资源——从上海调来了最好的活动策划团队，从深圳请来了顶级的无人机表演公司，从香港定制了戒指。
日子定在四月的一个周末，杨桃的生日。
那天下午，乔卫东照常接杨桃下班，带她去吃了法餐。杨桃完全没察觉异常，还在说基金会新项目的趣事。
饭后，乔卫东说：“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开到京都大酒店。杨桃疑惑：“回酒店干嘛？”
乔卫东笑而不答，牵着她走进电梯，按了顶楼的按钮。
电梯门打开时，杨桃惊呆了。
顶楼露台被改造成了花园，到处是鲜花和灯光。正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蛋糕和香槟。
但最震撼的是露台边缘——那里没有护栏，取而代之的是透明的玻璃地板。站在上面，仿佛悬在空中，脚下是整个北京的夜景。
“这……”杨桃捂住嘴。
乔卫东牵着她走到玻璃地板上。杨桃一开始有点怕，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夜幕下的北京，万家灯火，车流如织。远处的国贸三期、中国尊，近处的故宫、景山，都在脚下。
“生日快乐。”乔卫东在她耳边说。
杨桃转过身，刚想说谢谢，忽然，天空亮了起来。
数百架无人机从四面八方升起，在空中排列、组合，变幻出各种图案——先是生日蛋糕，然后是“杨桃生日快乐”，最后，定格成一幅画：一只手，轻轻摘下一颗桃子。
“摘桃……”杨桃喃喃道。
就在这时，无人机群忽然散开，化作漫天光雨，缓缓降落。每一架无人机都带着一小朵玫瑰花，落在露台上，落在杨桃周围。
转眼间，她就被玫瑰花海包围了。
杨桃的眼泪夺眶而出。
乔卫东单膝跪地，拿出戒指盒。那是一枚定制钻戒，主钻被设计成水滴形，周围镶嵌着碎钻，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杨桃，”他声音温柔而坚定，“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只有目标和算计。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珍惜。”
“我不完美，我年纪不小，我经历过很多。但我想用余生来爱你，保护你，支持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桃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乔卫东笑了，为她戴上戒指。尺寸刚刚好。
楼下忽然传来欢呼声。杨桃低头看去，发现酒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都在仰头看着顶楼的灯光秀。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有人举起手机拍照。
“他们都在为你祝福。”乔卫东说。
杨桃扑进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乔卫东搂着她，看着脚下的城市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求婚成功了。
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知道，自己给不了杨桃传统意义上的婚姻——因为他还有宋倩、顾佳、许红豆……那么多女人。
但他能给她的，是独一无二的宠爱，是无限的支持，是一生的守护。
这就够了。
至少对现在的杨桃来说，够了。
夜风吹过，带着春日的暖意。
无人机组成了最后一行字：“桃属于乔”。
杨桃看着那行字，又哭又笑。
乔卫东吻住她的唇，温柔而深情。
在他们脚下，北京城灯火辉煌，像一场永不落幕的梦。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蓝未未看着手机里路人拍到的求婚视频，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她知道，乔卫东不会只属于杨桃一个人。
但她更知道，杨桃此刻的幸福，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
她关掉手机，继续做自己的工作报表。
窗外，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