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注册很顺利。“子乔创意工坊”拿到了营业执照。
那天下午，子乔捧着那张薄薄的纸，站在工商局门口，半天没动。
周明在旁边接电话，处理工作。挂断后看见子乔还杵在那儿，走过去：“怎么了？”
“周哥，”子乔声音有点哑，“这是真的吗？”
“白纸黑字，公章红印，当然是真的。”周明笑了，“吕总，从现在起，你是有公司的人了。”
吕总。
这个称呼让子乔浑身一激灵。他小心翼翼地把营业执照装进文件袋，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易碎品。
“走，”周明说，“去印名片，然后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晚饭选在一家小馆子。周明点了几个菜，要了瓶啤酒。
“按理说该喝好的，但明天还有工作，浅尝辄止。”他给两人倒上酒，“吕总，说两句？”
子乔端起酒杯，手有点抖。他深吸一口气：“周哥，这段时间……谢谢你。我知道我啥都不懂，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分内的事。”周明和他碰杯。
“还有乔老师……”子乔眼睛红了，“没有他，我现在可能还在瞎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把公司做好，就是最好的感谢。”周明认真说，“乔总投资过很多人，他说看人主要看三点：一是心正不正，二是肯不肯学，三是能不能坚持。他觉得你都有。”
子乔用力点头：“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那晚子乔喝得微醺回家。美嘉开门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刚要皱眉，就看见他献宝似的举起文件袋。
“美嘉！你看！”他声音都在飘，“营业执照！咱们有公司了！”
美芸接过来，看着上面“子乔创意工坊”几个字，眼泪又开始打转。
“别哭别哭！”子乔抱住她，“这是好事！要笑！”
“我高兴嘛……”美嘉又哭又笑。
万元摇着尾巴凑过来。子乔蹲下，把狗狗抱起来：“万元！爸爸有公司了！以后给你买最好的狗粮！买一大堆玩具！”
万元舔他的脸，像是在祝贺。
那晚，3602的灯亮到很晚。子乔一遍遍看着营业执照，美嘉在旁边规划公司第一个活动要做宠物主题的，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深夜，美嘉睡着了。子乔轻轻起身，走到阳台。
夜风微凉。他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时他刚从老家出来，兜里只有几百块钱，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发誓要混出个人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混过，骗过，荒唐过，也真心爱过。走了无数弯路，终于在这个普通的夜晚，找到了一条或许能走通的路。
他拿出手机，给乔卫东发了条信息：“乔老师，执照拿到了。谢谢您。我会好好干。”
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恭喜。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才是真正的开始。”
子乔看着那行字，笑了。
是啊，明天才是开始。
……
第一个活动决定做“宠物秋日游”。
目标客户是养宠物的年轻白领，地点在郊区一个宠物友好的农场，内容包括宠物运动会、野餐、宠物摄影、还有宠物行为讲座。
子乔负责创意和联络，周明负责执行和后勤。美嘉自告奋勇当志愿者——毕竟她现在是资深“狗妈”。
宣传主要通过社交媒体。子乔把这么多年积攒的人脉全用上了，朋友圈、微信群、微博、小红书，全方位轰炸。
反响出乎意料地好。不到三天，三十个名额报满了，还有十几个人排队等替补。
“可以加名额吗？”子乔兴奋地问周明。
“不能。”周明摇头，“第一次活动，人数要控制。服务好这三十个人，让他们变成我们的活广告，比多做十个人更重要。”
子乔悟了：“口碑！”
“对。”周明点头，“活动行业，口碑就是生命。”
活动前三天，子乔紧张得睡不着。他一遍遍核对流程，检查物料清单，联系每个参与者确认信息。美嘉笑他：“你比当年追我的时候还认真。”
“那能一样吗！”子乔眼睛盯着电脑，“这可是咱们公司第一炮，必须打响！”
活动当天，天气晴好。
子乔早上五点就醒了，叫了辆货拉拉，和周明一起去农场布置场地。气球、横幅、指示牌、活动道具、补给站……等一切弄好，已经九点了。
参与者陆续到达。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牵着各式各样的狗——柯基、柴犬、金毛、泰迪，还有两只猫被装在太空包里。
美嘉带着万元在现场帮忙。万元今天穿了件小衬衫，系着领结，俨然是形象大使。
“欢迎大家来到‘子乔创意工坊’第一次宠物秋日游！”子乔拿着麦克风，站在临时搭建的小舞台上。
他今天穿了定制的工作服——深蓝色polo衫，胸口绣着公司的logo。头发梳得整齐，整个人精神抖擞。
“我是吕子乔，今天的活动主持人。旁边这位是我们的特邀嘉宾，资深宠物行为顾问刘老师……”
活动按流程进行。宠物运动会上，万元居然拿了“最快捡球”项目的第三名，美嘉激动得直跳。野餐时，大家分享给宠物做的零食，交流养宠心得。摄影环节，专业摄影师给每只宠物都拍了写真。
气氛一直很好，直到下午两点。
一个牵着哈士奇的年轻男人忽然大声说：“你们这活动不行啊！说好的宠物游泳池呢？宣传页上明明有！”
子乔心里“咯噔”一下。宣传页是他设计的，为了美观，他确实放了一张宠物泳池的配图——但那只是示意图，他写的活动内容里根本没有这一项。
“先生，活动内容里写的是‘宠物戏水区’，我们准备了浅水盆和喷水装置。”子乔尽量保持微笑，“您看，在那边……”
“我不管！”男人不依不饶，“图就是泳池！你们这是虚假宣传！我要退款！还要赔偿！”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有几个参与者也开始小声议论。
子乔额头冒汗。周明正在另一头处理设备问题，赶不过来。美嘉想上前，被子乔眼神制止了——这是他的公司，他得自己处理。
“先生，首先我向您道歉，如果宣传让您产生了误解。”子乔冷静下来，“但我们的活动内容清单写得很清楚，您可以核对一下。至于退款……这样，如果您不满意，活动结束后我们可以单独沟通，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现在就要解决！”男人声音更大，“不然我报警！告你们欺诈！”
场面僵住了。万元感觉到紧张气氛，不安地叫了两声。
这时，一个牵着金毛的女孩站出来：“我说句公道话。活动内容清单我看了，确实没写泳池。而且今天活动组织得挺好的，我挺满意。”
“我也觉得不错。”另一个带猫的女生附和，“我家喵喵平时不出门，今天玩得可开心了。”
“就是，泳池什么的没那么重要……”
越来越多人站出来支持子乔。那个男人见状，气势弱了下去，嘴里嘟囔着“算了算了”，牵着哈士奇走了。
子乔松了口气，向大家鞠躬：“谢谢大家！谢谢！今天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结束后都可以找我，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风波平息，活动继续。后面的环节更热闹了，大家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反而更团结了。
活动结束时，参与者们纷纷和子乔合影，加微信，说下次有活动还要来。好几个人都问：“你们什么时候办下一次？”
回去的车上，子乔累得瘫在后座，但眼睛亮得惊人。
“周哥，我们成功了！”他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好友申请和好评。
“第一阶段成功。”周明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他，“但今天的问题要复盘。宣传要更严谨，风险预判要更全面。”
“我知道。”子乔认真点头，“我今晚就写总结。”
他看向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
这是“子乔创意工坊”的第一天。
是他吕子乔新人生的第一天。
他会记住这一天——记住那些支持他的人，记住那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女孩，记住美嘉在台下紧张的眼神，记住万元摇着尾巴为他加油的样子。
当然，也记住乔卫东给他的机会。
“周哥，”子乔忽然说，“帮我跟乔老师说，第一场活动，我没给他丢脸。”
周明笑了：“他会知道的。”
车驶入市区，华灯初上。
子乔打开手机，给美嘉发了条信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庆祝一下。”
很快回复：“回家吃吧，我给你和万元做好吃的。辛苦了，吕总。”
吕总。
子乔看着这个称呼，笑了。
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
但他没擦。
就让这眼泪流一会儿吧——为过去的荒唐，也为终于到来的、踏实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