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乔创意工坊的第一个活动大获成功后的那个周末，3601客厅里挤满了人。
“庆祝吕总事业起飞！”胡一菲举着啤酒罐，声音洪亮。
“干杯！”众人碰杯，连万元都“汪”了一声凑热闹。
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外卖，大家围坐在一起，听子乔眉飞色舞地讲活动当天的故事。说到那个闹事的哈士奇主人时，他故意添油加醋，把场面描述得惊心动魄。
“然后呢然后呢？”美嘉抱着万元，眼睛瞪得老大——虽然她当时就在现场。
“然后你家吕总我，临危不乱！”子乔一拍大腿，“我说这位先生，咱们活动内容写得明明白白，您要是觉得受骗了，咱们可以单独聊。但我得提醒您——现场这么多朋友可都看着呢，谁在无理取闹，大家心里有数。”
他模仿着当时冷静的语气，还真有几分老板派头。
“厉害啊子乔！”曾小贤竖起大拇指，“没想到你正经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是！”子乔得意，“我现在可是吕总！”
关谷神奇在旁边笑着摇头，递给唐悠悠一包薯片。悠悠接过来，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塞了一片。
乔卫东坐在沙发角落，安静地喝着茶。他注意到悠悠一整晚都没怎么说话，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眼圈，笑容也很勉强。
庆祝会进行到十点多，大家陆续散去。悠悠帮着收拾完客厅，正要回房，乔卫东叫住了她。
“悠悠，能聊两句吗？”
悠悠愣了一下，点点头。
两人走到阳台。夜风微凉，远处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乔卫东问得直接，“看你今晚状态不太好。”
悠悠咬了咬嘴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乔老师……我可能……要放弃演戏了。”
这话说得很轻，但乔卫东听出了里面的绝望。
“出什么事了？”
悠悠眼眶红了。她转过身，背对着乔卫东，肩膀微微颤抖：“我……我接了个本子，小成本网剧的女三号。导演说看好我，让我去试戏。我准备了半个月，每天都对着镜子练，关谷陪我练台词练到半夜……”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试戏那天，我自我感觉挺好的。导演也说不错，让我回去等消息。可是昨天，副导演打电话给我，说……说导演觉得我还差一点，如果想拿这个角色，得……得单独去他房间‘深入聊聊戏’。”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几乎听不见。
乔卫东的眼神冷了下来。
“哪个剧组？导演叫什么？”
“《时光里的秘密》，导演姓王，叫王振涛。”悠悠抹了把眼泪，“其实我知道，这种小剧组这种事挺多的……以前也遇到过暗示，我都装傻混过去了。但这次……这次我真的喜欢那个角色，准备了好久……”
她说不下去了，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里。
乔卫东站在她身后，看着夜色。他知道悠悠对演戏有多执着——那个为了一个小角色能高兴好几天，为了背台词能熬通宵的姑娘，现在却被这种事逼到想放弃。
“你先别急着做决定。”他说，“等我两天。”
悠悠抬起头，眼睛红肿：“乔老师……”
“相信我一次。”乔卫东语气平静，但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这个角色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用那种方式得到。”
悠悠看着他，用力点头。
……
第二天一早，乔卫东就让助理去查《时光里的秘密》这个项目。
反馈很快来了：一部小成本青春网剧，投资方是家叫“星梦传媒”的小公司，注册资本才三百万。
导演王振涛，四十多岁，在圈里混了十几年，没什么代表作，最擅长的是拉投资和“调教新人”。
助理在电话里说：“乔总，这个王导名声不太好。之前有过女演员匿名爆料，但都被压下去了。星梦传媒的老板是他表哥，所以他在公司里很横。”
乔卫东看着电脑上王振涛的照片——一张油腻的中年人脸，笑得虚伪。
“星梦传媒的股权结构发我。”
五分钟后，资料过来了。公司三个股东：王振涛的表哥王大强占股51%，王振涛占30%，还有个财务投资人占19%。公司去年亏损八十万，今年靠两部粗制滥造的网剧勉强维持。
“联系王大强。”乔卫东说，“就说有人想投资他们公司，约个时间见面。”
助理效率很高，下午就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十点，在一家茶馆。
王大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见到乔卫东时眼睛滴溜溜地转——他在圈里混久了，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人不简单。
“乔总，幸会幸会！”他热情地握手，“听李助理说，您对我们公司感兴趣？”
乔卫东坐下，没寒暄，直接问：“你们公司现在估值多少？”
王大强愣了愣，随即堆笑：“这个……我们今年有两部剧在播，数据都不错。而且正在筹备《时光里的秘密》，潜力很大。估值嘛……八百万？”
“三百五十万。”乔卫东报了个数字。
王大强脸色变了变：“乔总，您这砍得也太狠了……”
“你们公司去年亏损八十万，净资产不到两百万。”乔卫东把一份财务报表推过去，“我说的三百五十万，是溢价收购。你可以考虑一下——现金交易，一次性付清。”
王大强翻着报表，额头冒汗。对方把他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乔总……您为什么看上我们这种小公司？”
“我有个朋友，想演戏。”乔卫东说得轻描淡写，“我觉得你们公司有潜力，买下来给她玩玩。”
玩玩？
王大强手一抖。三百五十万，就为了给朋友“玩玩”？
“当然，你们可以继续经营。”乔卫东补充，“我只要两件事：一、《时光里的秘密》女主角换人；二、王振涛导演，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王大强明白了。他那个表弟，又惹事了。
“乔总……振涛他是不是……”
“你不需要知道细节。”乔卫东喝了口茶，“三天内给我答复。过时不候。”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收购后，你还可以继续当总经理。年薪翻倍。”
王大强坐在原地，脑子飞快转动。
三天后，合同签了。
星梦传媒换了老板，公司账户上多了三百五十万现金。王振涛被表哥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被告知“公司被收购了，新老板让你先休息半年”。
“凭什么？！”王振涛跳起来，“《时光里的秘密》是我一手策划的！马上就要开机了！”
“开机照常，但导演换人了。”王大强面无表情，“女主角也换了。”
“谁？！换谁了？！”
“新老板定的，叫唐悠悠。”
王振涛脸色煞白。他想起那个眼睛很大、试戏时特别认真的女孩，想起自己打电话时说的那些暗示……完了。
“表哥，你得帮我！我可以去道歉，我……”
“振涛。”王大强叹气，“这次你踢到铁板了。新老板说了，你要是敢去找那个唐悠悠，或者在外面乱说话，他就让你在这个圈子彻底消失。他说到做到。”
王振涛瘫在椅子上。
……
签完合同的当天下午，乔卫东去了趟星梦传媒的新办公室——其实就一层写字楼，十几号员工。
王大强带着全体员工迎接。乔卫东简单说了几句，核心意思就一个：公司照常运营，该拍戏拍戏，该赚钱赚钱，但规矩要正。
然后他去了趟《时光里的秘密》的筹备处。制片人、编剧、新导演都在——导演换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导演，叫林静，以前拍过几部口碑不错的短片。
“剧本我看了。”乔卫东坐在主位上，“女三号沈小雨这个角色，戏份可以适当增加。她不是男主角的附属品，要有自己的成长线。”
编剧赶紧记下来。
“另外，女主角换成唐悠悠。”乔卫东说，“她是专业的演员，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但别搞特殊待遇——该严格要求就严格要求，这对她好。”
林静点头：“我明白。乔总，能问问您和唐悠悠的关系吗？我们好把握尺度……”
“朋友。”乔卫东说，“她热爱表演，也有天赋。给她一个公平的机会，剩下的看她自己。”
事情安排妥当，乔卫东给悠悠发了条信息：“明天下午两点，来星梦传媒一趟。地址发你了。”
悠悠收到信息时，正在家里对着镜子练哭戏。关谷在旁边画画，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乔老师让我明天去公司……”悠悠看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
关谷放下画笔：“我陪你去。”
“不用了，乔老师说……让我自己去。”悠悠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第二天，悠悠特意穿了身得体的衣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简单干净。她没化妆，素着一张脸，像是去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
星梦传媒的写字楼比她想象的要好找。前台是个年轻女孩，看见她，立刻站起来：“请问是唐悠悠老师吗？”
老师？悠悠愣了愣：“我是唐悠悠……”
“乔总在等您，请跟我来。”
女孩引着她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开着，乔卫东站在窗前，听见脚步声转过身。
“来了？”他微笑，“坐。”
悠悠忐忑地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攥得紧紧的。
乔卫东递给她一份合同：“看看。”
悠悠接过来，翻了几页，眼睛瞪大了——这是《时光里的秘密》女主角的演出合同。片酬不高，但条款清晰，没有任何陷阱。
“乔老师……这……”
“王振涛导演因为个人原因，暂时不参与这个项目了。”乔卫东说得很平淡，“新导演是林静，她看过你的试戏录像，觉得你很适合女主角。”
悠悠脑子嗡嗡响。她想起那个油腻的王导，想起那通恶心的电话，再看看眼前这份干干净净的合同……
“是您……”她声音发抖，“是您做的对不对？”
乔卫东没否认：“星梦传媒现在是我的公司。这个项目，我说了算。”
他走到悠悠面前，看着她：“悠悠，现在规则由你定。你想演，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你不想演，咱们换一个项目。但有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别因为感激我而接。接，就必须演好。因为从现在起，你是靠实力站在这里的。没人能再说你闲话。”
悠悠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合同上。她用力点头，想说谢谢，但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合同拿回去，找专业的人看看——可以让张伟帮你把关。没问题就签，下周进组。”乔卫东拍拍她的肩，“好好演。”
悠悠抱着合同，哭得停不下来。不是难过，是那种压抑了太久突然释放的崩溃。
她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不公，受过太多委屈。那些“潜规则”的暗示，那些“没背景就别想出头”的嘲讽，那些因为不肯妥协而丢掉的机会……
现在，有人把一条干干净净的路铺到了她脚下。
“乔老师……”她终于说出话来，“我一定……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是不让我失望。”乔卫东纠正她，“是不让你自己失望。”
悠悠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