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哼出那声轻响后,我立刻知道锚点已经稳住。她的光还在,但我不再是唯一的支撑者。系统界面一闪而过,提示新生儿进入自主维系模式。我低头看她一眼,把襁褓轻轻塞进墙角一个未被数据流波及的凹槽里。那里有层薄薄的能量膜在自动成形,像是某种保护机制启动了。
我没有时间确认是谁在接管,只知道现在必须走。
周婉宁倒在三米外的碎石堆上,白大褂沾满血和灰,脸朝下趴着。我没喊她名字,直接冲过去翻她身体。她还有呼吸,脉搏弱但规律。我把她背起来,右腿刚发力就抽了一下,整条筋像被铁丝勒紧。我咬牙撑住,没停下。
头顶的天空还在裂,数据光带一条条划过,像断线的风筝。街道上的车全部静止,司机眼神空洞。我知道这不是真实世界的停摆,而是高维震荡导致的时间错位。我们处在夹缝里,能动,但他们看不见。
我背着周婉宁穿过医院后巷,脚踩在玻璃渣上发出脆响。连续翻过两段塌墙时,系统准时刷新。
【签到成功!获得战术手雷x3】
界面弹出来的时候我没看,直到躲进半塌广告牌下的阴影才抬手确认。三个红点出现在装备栏,我迅速调出实体,塞进战术腰带内侧夹层。手雷外壳冰凉,握上去才有实感。
“还能走?”我低声问。
她在我背上动了一下,手指慢慢抬起,按在我肩膀位置。那是她惯用的回应方式——能撑住。
她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微型计算机,屏幕亮得刺眼。她调出U盘最后传输的数据,是一张加密卫星图。画面放大后,红点定格在城郊一片封闭别墅区。建筑群外围有围墙,内部结构复杂,隐约能看到地下通风口布局。
“那里……是他藏密库的地方。”她说得断续,声音发虚,但眼神没晃。
我盯着坐标看了两秒,想起十年前任务前夜的情报简报。那片区域曾是境外资金洗钱中转站,后来被一家跨国集团收购,名义上做新能源研发。赵卫国的名字就在股东名单里。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新能源。
我调整姿势,把她背得更稳了些。“抓紧。”
我们继续往前。废墟越来越密集,墙体倒塌的方向呈现出非自然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开。空气中有种奇怪的滞涩感,每次吸气都像在吞铁屑。
直升机的声音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
一开始只是远处的一点嗡鸣,接着越来越近,螺旋桨切割空气的节奏清晰可辨。我立刻压低身形,带着她钻进一处地下裂缝。这里原本是排水主干道入口,现在被落石堵了大半,只剩一条窄缝。
我侧身挤进去,污水立刻漫过战术靴。水不深,但气味不对,带着化学药剂的酸腐味。我屏住呼吸,靠墙缓了两秒,等耳朵适应黑暗里的动静。
周婉宁在我背上轻咳了一声,手指重新敲击计算机。她接入的是市政老地图数据库,比对出一条隐蔽路径。这条管道通向郊区污水处理厂,中途会经过几个废弃检修井,能绕开地面巡逻区。
“走这里。”她说,“能避开监控塔。”
我点头,没说话。她知道我在听。
我们沿着管道爬行。水位渐渐升高,到膝盖位置。前方出现岔路,我选了左边那条,因为气流更明显。特种兵训练里教过,活路总有风。
爬了不到五十米,听到声音。
是个孩子在哭,很小声,断断续续从右侧支管传来。我停下动作,侧耳听清方位。那是个小女孩,被困在坍塌的夹层里,声音已经快哑了。
我蹲下来,从背包里抽出一张防水纸条,写上当前位置坐标,又拿荧光笔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我把纸条塞进路边一个破损信箱,顺手在墙上涂了标记。
这是我能做的全部。
救她会暴露位置,追兵已经在天上。我不是不想救,是不能救。当父亲之后,我比谁都懂那种无力感。但我现在背上的女人手里握着能掀翻整个黑网的证据,怀里还揣着女儿画的全家福。
我得起身往前走。
继续前进十分钟后,通道突然变窄。前方一道合金铁门横在路中央,门心刻着一个图案——一条蛇缠绕着三角形,头部扭曲成钩状。
我认得这个符号。
十年前任务档案背面印着同样的图样,标注为“蛇眼计划·一级保密”。当时没人解释含义,只说看到这标志的任务,全员不得记录细节。
现在它出现在下水道里。
我伸手摸了摸刻痕,线条走势和王振脖颈上的纹身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同源标记。他们属于同一个体系,从头到尾都在一张网上。
我收回手,没强行破拆。噪音会引来空中单位。
周婉宁靠在墙边喘息,把计算机贴上门缝扫描。几秒后她抬头,眼神一紧。门后有低频信号脉冲,每三十秒一次,像是远程监控触发装置。一旦有人试图破坏或开启,信息就会同步到某个终端。
“不能硬来。”她说。
我点头,环顾四周。左侧有一条检修管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我先爬进去,然后伸手把她拉进来。管道极窄,肩甲蹭着金属壁发出刺耳摩擦声。污水在这里更深,几乎到胸口。
爬到一半,右腿旧伤突然再次抽搐。
整条肌肉绷成一块石头,疼得我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头滑进眼睛,火辣辣的。我咬住战术手套边缘,没松开握匕首的手。只要刀还在,我就没倒。
终于穿过后段,空间重新开阔。前方隧道变宽,空气流通明显增强。出口就在前面,微光从缝隙透进来。
我扶着墙站起来,把她也拉起。她靠在我肩上,手指仍抓着计算机,屏幕上的红点没有移动,依旧锁定在别墅区中心位置。
“还有五米。”她说,“出去就是外围管网。”
我往前走了两步,脚底踩到一块松动的金属板。低头看,是检修盖,下面有竖井通往更深的地下层。这种设计通常用于连接主控系统,比如电力或通讯中枢。
我停下。
如果密库真的在那里,一定有防暴门、压力感应器、多重认证。正面突入等于送死。
但现在我们有了路线,有了标记,还有三颗手雷。
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刀柄上有道划痕,是陈雪小时候拿铅笔刀刻的。她说爸爸打坏人要用这把刀。
直升机的声音又来了。
这次更近,螺旋桨的震动让隧道顶开始掉灰。他们没走远,反而在降低高度,显然是发现了异常热源或信号波动。
我拉着周婉宁贴墙隐蔽,两人蜷在出口拐角。轰鸣声掠过头顶,持续了十几秒,然后逐渐远去。
“他们还会回来。”她说。
“那就别让他们找到。”我说。
我最后看了一眼隧道尽头的光。外面是夜晚,但别墅区的灯光集中在地下一层,有规律地闪烁,像是某种信号回应。
我知道门在哪了。
也知道该怎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