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资本的维度农场出了大问题。
白瑾和喵教授紧急赶回农场总部，陈默带着摇篮一号远程接入监控系统。全息屏幕上，十七个概念种植区的实时数据都在报警。
“勇气”田的作物大面积枯萎，那些金色的光点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希望”田的情况更糟——原本蓬勃生长的银色藤蔓，现在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叶片卷曲发黄。
“不是物理损伤。”喵教授用爪子快速操作着控制台，“是时间层面的侵蚀。有人正在抽取这些概念生命体的‘存在时间’。”
概念生命体本身没有寿命概念，但它们的“存在时间”决定了其稳定性和强度。如果时间被过度抽取，概念就会崩溃，最终从宇宙中彻底消失。
“能追踪到窃取者吗？”陈默问。
“正在尝试...”白瑾调出时间流分析图，“但对方的反追踪技术很高明。他们不是直接从农场窃取，而是通过时间商人搭建的‘中介网络’——就像洗钱一样，把时间流转手几十次，最后汇聚到一个无法追踪的终点。”
就在这时，“爱”的概念田也出现了异常。
那片由粉色光点组成的区域，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然后瞬间黯淡。监控画面显示，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田间一闪而过，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是概念种子！”喵教授尖叫，“他们偷走了‘爱’的概念母种！”
概念母种是维度农场最珍贵的资产，每一颗都凝聚着对应概念最纯粹的本质。丢失母种，不仅意味着这片田报废，更意味着宇宙中“爱”这个概念的力量会整体减弱。
白瑾脸色惨白：“立刻启动农场最高防御！封闭所有维度通道！”
但已经晚了。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智慧”、“创造力”、“坚韧”、“好奇心”...一个接一个的概念母种被盗。盗贼的手法干净利落，每次都是趁概念田时间流失最严重的时刻下手——那是概念生命体最虚弱的时候。
十七个主要概念，被偷走了九个。
“这是有预谋的。”陈默冷静分析，“时间商人先削弱概念生命体，然后趁虚而入盗取母种。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最有价值的核心概念。”
白瑾瘫坐在椅子上：“九个母种...寰宇资本三万年的积累，损失了超过一半。董事会会杀了我的...”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陈默说，“我们必须弄清楚，他们偷这些母种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卖钱，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这时，时七突然发来紧急通讯请求——用的还是加密频道。
接通后，时七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但我需要保护！”
“你在哪？”
“铜锣湾，你当年的烧烤摊旁边。”时七的声音带着恐惧，“他们发现我泄密了，在追杀我！”
陈浩南立刻带队出发。十分钟后，时七被接到了月球基地，身上有多处擦伤，西装都破了。
“我偷看了三号代理人的日志。”时七喘着气说，“‘永恒黎明计划’需要九种核心概念母种，作为启动‘时间回溯仪式’的钥匙。他们要回到宇宙诞生后的第一个百万年，改变某个关键事件。”
“什么事件？”
“日志里没写具体，但提到了一个词：‘原初选择’。”时七说，“好像是关于宇宙法则的最初设定...如果改变那个选择，整个宇宙的运行规则都会不同。”
陈默和白瑾对视一眼。如果真让时间商人成功，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宇宙的历史都会被改写，现有的一切文明、生命、甚至物理法则，都可能不复存在。
“他们现在在哪？”陈浩南问。
“在‘时间夹缝’里。”时七说，“那是时间商人建造的隐藏维度，位于时间流的裂缝中。没有他们的引导，外人根本进不去。”
“你能带路吗？”
时七犹豫了。
“如果我带你们去，就等于彻底背叛组织。”他苦笑，“时间商人对待叛徒的手段...比死还可怕。他们会把你的时间无限拉长，让你在永恒的痛苦中忏悔。”
山鸡一拍桌子：“怕什么！跟咱们混，保你没事！”
包皮附和：“就是！咱们三合财团现在可是银河系扛把子！”
时七看着这些“前黑社会成员”，表情复杂。但最终，他还是点了头。
“好。但我有个条件：事成之后，我要在地球定居。时间商人组织在三千个星系都有眼线，只有你们这里，有‘文明圣域’的保护。”
“成交。”
计划很快制定出来。时间夹缝位于常规维度之外，普通飞船无法进入。需要一种特殊的载具——“时间舟”，那是时间商人组织的标配交通工具。
“我们有一艘。”时七说，“是我偷偷藏的，藏在月球背面的一个陨石坑里。”
半小时后，一艘造型奇特的飞船出现在月球基地。它看起来像一颗巨大的水滴，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光泽，没有明显的引擎或舷窗。
“时间舟是用‘凝固的时间’制造的。”时七介绍，“所以它能航行在时间流中。但每次使用都会消耗船体的时间存量——这艘船还能用三次。”
登上时间舟，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这是时间膨胀技术的效果。控制台很简单，只有一个方向盘和一个怀表大小的计时器。
“设定坐标，然后转动方向盘，船就会沿着时间流航行。”时七示范道，“但要注意，时间流里有‘漩涡’和‘暗礁’，撞上会很麻烦。”
陈默带了最小规模的队伍：他自己、陈浩南、山鸡、乌鸦，还有白瑾和喵教授——白瑾需要辨认概念母种，喵教授则是技术顾问。
时间舟启动的瞬间，所有人都感觉身体变得轻盈，像是在水中漂浮。舷窗外的景象完全变了——不再是星空，而是一条由无数光影组成的河流，河流中漂浮着各种画面片段：恐龙时代的地球、古埃及金字塔的建造、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蒸汽机...
“这是地球的时间流。”时七说，“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时间流，它们在更高维度汇聚成‘时间之海’。时间夹缝就在时间之海的深处。”
时间舟沿着光影河流航行，偶尔会经过一些巨大的漩涡。时七小心地操纵方向盘避开。
“那些漩涡是‘历史节点’。”他解释，“重大的历史事件会产生强大的时间扰动，形成漩涡。如果被卷进去，可能会被抛到那个时代。”
山鸡好奇地凑近舷窗：“那这个漩涡是什么？”
舷窗外，一个金色的漩涡缓缓旋转，里面能看到古罗马斗兽场的画面。
“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庞贝古城被掩埋。”时七说，“一个文明的瞬间毁灭，产生了很强的时间印记。”
正说着，时间舟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不好！有时间暗礁！”时七急转方向盘，但已经来不及了。
船体撞上了什么东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舷窗外，一片银白色的“礁石”缓缓飘过——那是由无数钟表、沙漏、日晷组成的奇异结构。
“是‘遗忘的时间礁’。”喵教授说，“由被文明遗忘的历史片段凝结而成。撞上会损失船体时间。”
果然，控制台上的计时器显示，船体剩余时间从三次减少到了两次。
“小心点！”山鸡紧张地抓着座椅扶手。
经过一番颠簸，时间舟终于抵达目的地——一片由半透明薄膜包裹的区域，薄膜内隐约能看到建筑轮廓。
“那就是时间夹缝。”时七降低船速，“我们要悄悄进去。夹缝有防御机制，如果被发现，会被困在时间循环里。”
时间舟像穿过水幕一样穿过薄膜。内部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里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钟表博物馆——无数大小不一的钟表悬浮在空中，指针以不同的速度转动。地面是流动的沙漏，沙粒落下又飞起。远处，一座由齿轮和发条构成的城堡巍然耸立。
“时间商人的总部，时之城。”时七低声说，“概念母种应该被带到了城堡顶端的‘永恒之间’，那里是进行时间仪式的地方。”
时间舟停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众人下船，小心翼翼地穿过钟表森林。
路上，他们遇到了巡逻的“时间守卫”——那些是失去了自己时间、被时间商人控制的人形生物。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像是提线木偶。
“别被他们碰到。”时七警告，“他们会吸取你的时间。”
避开几波守卫后，众人来到城堡脚下。进入城堡需要经过一道“时间门”——那是一个巨大的怀表，表盘上刻着复杂的符文。
“需要密码。”时七皱眉，“密码每小时变一次，只有高级代理人才知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喵教授突然说：“我可以试试。时间密码的本质是时间流的特定频率，我的传感器能捕捉到细微的时间波动。”
它把爪子按在怀表上，闭上眼睛。三根尾巴像天线一样竖起来，微微颤动。
三十秒后，怀表发出咔哒声，表盘旋转，露出后面的通道。
“搞定了！”喵教授得意地甩甩尾巴。
进入城堡，内部的景象更加诡异。走廊两侧挂满了肖像画，但画中人的样貌在不断变化——从婴儿到老年，再到死亡，最后又变回婴儿，循环往复。
“这些是被永久购买时间的客户。”时七说，“他们的时间被抽干，只剩下时间循环中的残影。”
山鸡打了个寒颤：“这也太惨了...”
城堡顶层，永恒之间的大门紧闭。门上有九个小孔，排列成圆形。
“需要九颗概念母种作为钥匙。”白瑾认出了这个结构，“看来他们还没开始仪式，母种应该就在里面。”
但怎么开门？他们没有母种。
陈默想了想，从怀中取出秩序之核。水晶在他手心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概念的本质是秩序的一种。”他说，“秩序之核是所有概念的源头，也许能模拟母种的波动。”
他将秩序之核按在门中央。水晶的光芒流动，分化成九道细流，注入九个小孔。
门缓缓打开了。
永恒之间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沙漏，但沙漏里的不是沙子，而是流动的时间光影。沙漏上方，九颗概念母种排列成环，缓缓旋转，向沙漏注入各色光芒。
沙漏下方，站着三个人影——正是时间商人的前三号代理人。
一号代理人转过身。他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老人，白发苍苍，脸上满是皱纹，但眼神深邃得像是包含了整个宇宙的时间。
“陈默主席，我等你很久了。”老人的声音温和，“还有白瑾小姐、时七...你们都来了。”
“你知道我们会来？”陈默皱眉。
“当然。”老人微笑，“时间流中，未来是可见的。我看到了七十二种可能的未来，在其中的六十九种里，你们都来到了这里。”
“那剩下三种呢？”
“剩下三种...”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悲哀，“是我们成功改变了‘原初选择’，宇宙变成了更好的样子。”
“更好的样子？”白瑾忍不住问，“你们要改变什么？”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沙漏：“你们知道宇宙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是熵增。是万物终将走向混乱和死亡。而这，都源于宇宙诞生之初的那个错误选择。”
他调出一段影像——那是宇宙大爆炸后的第一个百万年，宇宙还是一片混沌，各种物理法则正在形成。
“那时，宇宙意识面临一个选择：是要一个‘永恒但静止’的宇宙，还是一个‘短暂但鲜活’的宇宙。”老人说，“它选择了后者。于是有了熵增，有了时间箭头，有了生老病死，有了文明从诞生到毁灭的无尽循环。”
影像中，一个巨大的光团分裂成两半，一半化作永恒的水晶结构，一半化作不断膨胀的动态宇宙。
“我们要回到那个时刻，改变选择。”三号代理人——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女人——开口，“让宇宙变成永恒稳定的结构。没有死亡，没有毁灭，没有痛苦。”
二号代理人，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补充道：“届时，时间将失去意义，因为一切都会永恒存在。时间商人组织也就完成了终极使命——让时间不再流逝，让一切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
这番话听起来很美好，但陈默感到深深的不安。
“如果宇宙变成永恒静止，”他问，“那生命呢？文明呢？成长和进步呢？”
“都不需要了。”老人说，“永恒的幸福，不需要变化。”
“那不是幸福，是囚笼！”白瑾激动地说，“没有变化，没有选择，没有可能性的宇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老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所以我没有试图说服你们，而是...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他拍了拍手。
永恒之间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惊人的景象——时间夹缝正在崩塌。无数钟表碎裂，沙漏倒流，时间流开始紊乱。
“我在这个房间周围设置了‘时间琥珀’。”老人平静地说，“它会将你们永远封存在这一刻。等我们完成仪式，宇宙重启后，你们会以永恒的状态苏醒，见证新宇宙的美好。”
金色的光芒从房间四周涌出，像粘稠的琥珀一样，开始凝固空气。陈默感到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动作越来越慢。
山鸡想拔枪，但手臂抬到一半就停住了，像是慢镜头。
乌鸦咬牙想冲出去，但脚像是陷在泥潭里。
时间，正在被凝固。
关键时刻，陈默胸前的秩序之核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对抗，而是...共鸣。
九颗概念母种同时震动，脱离了沙漏的束缚，飞向秩序之核。
“爱”、“勇气”、“希望”、“智慧”、“创造力”、“坚韧”、“好奇心”、“善良”、“宽容”——九种概念的力量与秩序之核融合，化作一道七彩的光柱，击穿了时间琥珀。
凝固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但老人并不惊慌。
“果然，秩序之核有这个概念亲和性。”他反而笑了，“但这也在计算之中。知道我们为什么只偷了九颗母种吗？因为第十颗，才是关键。”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的母种。
“这是‘牺牲’的概念母种。当九种正面概念汇聚时，用‘牺牲’引爆，会产生足以打开时间通道的能量。”
他将黑色母种抛向七彩光柱。
光柱与黑色母种接触的瞬间，整个永恒之间剧烈震动。沙漏中，一个巨大的时间漩涡正在形成。
“通道要打开了！”时七大吼，“必须阻止他们！”
但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中年女人、青年，三个代理人化作三道流光，冲入时间漩涡。漩涡开始收缩，即将关闭。
陈默看着手中的秩序之核，看着身边被时间琥珀影响的兄弟们，做出了决定。
“白瑾，带他们回去。”
“你要干什么？”
“我跟进去。”陈默看向时间漩涡，“不能让宇宙重启。而且...我有个问题，要当面问问那个‘原初选择’。”
不等众人反应，他纵身一跃，冲入即将关闭的漩涡。
“默哥！”山鸡的喊声被漩涡吞噬。
时间漩涡关闭了。
永恒之间恢复平静，只有九颗暗淡的母种缓缓飘落。
陈浩南一拳砸在地上。
白瑾脸色苍白，但很快冷静下来：“还有机会。时间通道有去有回，只要陈默能阻止他们改变历史，通道会再次打开。”
“那要等多久？”乌鸦问。
“可能一秒，可能一万年。”喵教授说，“时间流里，没有常数。”
众人沉默了。
而在时间漩涡的另一端，陈默感觉自己正在穿过一条由无数历史画面组成的隧道。
他看到恐龙灭绝，看到金字塔建造，看到罗马帝国兴衰，看到世界大战...人类文明的一切，在他眼前快速闪过。
最终，他抵达了隧道的尽头。
那里，是宇宙诞生的第一个百万年。
混沌初开，万物始生。
而时间商人的三位代理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巨大的光团前。
那，就是宇宙意识做出“原初选择”的时刻。
陈默落地，手中秩序之核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原始时空。
老人回头看他，眼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深沉的悲伤。
“你来了。”他说，“那就一起见证吧。见证宇宙，如何选择永恒。”
光团开始分裂，一半化作水晶，一半化作星云。
选择的时刻，即将到来。
而陈默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说服宇宙意识，或者...说服时间商人。
在时间的起点，一切皆有可能。
也一切，皆无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走向那个，决定一切的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