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北更衣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汗味和喘息声。
十几个人或坐或站，毛巾搭在头上、肩上，地板上散落着空水瓶。赤木刚宪背靠着储物柜，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三井寿仰头灌下半瓶运动饮料，喉结上下滚动，闭着眼睛像是在忍受什么；宫城良田双手撑膝，小口喘气；就连流川枫也少见地没有闭目养神，而是用毛巾用力擦着湿透的黑发。
只有两个人显得不太一样。
樱木花道正咋咋呼呼地挥舞手臂：“本天才才用了三成功力！下半场要让那只狐狸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牌！”他额头上全是汗，但眼睛亮得惊人，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水户洋平则安静地坐在角落的长凳上，用干毛巾仔细擦拭着手臂和脖颈。他的呼吸已经基本平稳，眼神清明，正微微侧头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观众嘈杂声，像是在思考什么。
门被推开。
安西光义教练那圆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彩子跟在他身后，手里抱着记录板。
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
“嗬嗬嗬……”安西教练发出标志性的低沉笑声，慢慢走到更衣室中央。他那双藏在反光镜片后的眼睛缓缓扫过每一名队员，最后在气喘吁吁的三井寿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上半场，打得很好。”安西教练的声音浑厚而平稳，“81比80，我们领先一分。但是——”
他顿了顿，所有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翔阳的主力体力，已经到临界点了。”安西教练的目光扫过队员们，最后落在三井寿身上，“花形三犯，长谷川、高野、永野各两犯，而且上半场他们几乎打满。翔阳的替补深度不足，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
三井寿睁开眼睛，微微喘息着看向教练。
“三井同学。”安西教练温和地说，“下半场前10分钟，你休息。”
三井寿猛地坐直身体：“教练！我还能——”
“这是战术需要。”安西教练抬手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翔阳一定会让主力咬牙再撑一段时间，试图拉开分差。我们要做的，是顶住这波冲击，然后用最后的体力决胜负。你的体力和手感，要留到最后十分钟。”
三井张了张嘴，看向自己的双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上半场他几乎没停歇地奔跑、摆脱、投篮，体力确实已近极限。他最终咬牙点头：“……是。”
安西教练的目光转向水户洋平。
“水户同学。”
洋平站起身：“是，教练。”
“下半场首发，你打得分后卫。”安西教练说，“宫城控球，流川小前锋，樱木大前锋，赤木中锋。我们要打‘空间’和‘速度’。”
“翔阳一定会针对我们的身高弱点。”安西教练继续说，“尤其是宫城这个点。所以——”
他在战术板上画了几个箭头。
“赤木提到高位挡拆，把花形拉出来。宫城利用速度突破，如果对方协防，就分球给外线。流川和水户要在两侧不停交叉跑位，通过无球掩护寻找空位机会。”
他看向赤木：“赤木同学，你可能会得到一些中远距离的出手机会。如果对方放空你，要有自信出手。”
赤木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明白。”
“樱木同学。”安西教练转向樱木，镜片上白光一闪。
“在！”樱木“唰”地站起来，挺胸抬头，声音洪亮。
“下半场，赢球的关键，在你手上。”安西教练慢慢说道。
樱木的眼睛瞬间瞪大，整个人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兴奋起来：“真、真的吗老爹？！本天才果然是秘密武器！”
“嗬嗬嗬……”安西教练笑了，“你的运动能力和篮板嗅觉，是湘北独一无二的财富。赤木拉出去的时候，内线的篮板保护就交给你了。抢下每一个篮板，我们就能多一次进攻机会。”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尤其是前场篮板。只要你能抢下来，翔阳的防守阵型就会被打乱，我们的外线就会得到空位。”
樱木听得满脸放光，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包在本天才身上！篮板球全都是我的！一个都不会让给那些家伙！”
“很好。”安西教练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所有人，“翔阳的主力最多只能再撑8到10分钟。我们要做的，就是顶住这波攻势，然后在对方换上替补、体力下降时——”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一举击溃他们。”
同一时间，翔阳更衣室。
气氛比湘北更压抑。
花形透瘫坐在长凳上，用冰袋敷着膝盖，额头上全是冷汗。他上半场打了18分钟，和赤木的肉搏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更重要的是——他身背三次犯规。
长谷川一志靠着墙，脸色苍白，呼吸粗重。他上半场主防三井寿，几乎跑完了每一个无球掩护，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高野昭一和永野满同样大汗淋漓，两人互相帮着拉伸肌肉，龇牙咧嘴。
只有藤真健司看起来还算从容。他站在战术板前，手里拿着记号笔，表情冷静得不像个高中生。
“81比80。”藤真开口，声音清晰，“我们只落后一分。但问题不在比分，在体力。”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名队友。
“湘北的进攻节奏太快，尤其是那个7号（宫城）和11号（樱木），他们的跑动把我们拖得很累。而且——”藤真的笔在战术板上点了点，“湘北的战术有变化。”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赤木不再一直待在低位。他会提到高位挡拆，然后顺下或者外弹。流川枫和水户洋平在两侧频繁交叉跑位，三井寿通过无数个掩护寻找投篮机会。这不是我们熟悉的湘北。”
花形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藤真，我的犯规……”
“我知道。”藤真打断他，“花形，下半场前8分钟，我需要你再坚持一下。”
花形咬了咬牙：“……好。”
“我们要利用身高优势。”藤真的笔在战术板上画出几条箭头，“尤其是针对宫城良田。170公分的身高是湘北防守端最大的弱点。高野、永野，你们在进攻时要多去找错位，在宫城防守的人身上做文章。”
高野和永野同时点头。
“长谷川。”藤真看向长谷川一志，“你下半场开场休息，伊藤替你上。保存体力，最后十分钟我需要你锁死三井寿。”
长谷川松了口气：“明白。”
最后，藤真的笔停在了“17号”这个数字上——水户洋平的背号。
“这个水户洋平。”藤真微微皱眉，“上半场他得分不多，但有助攻防守都很有针对性，而且几乎没有失误。”
更衣室里安静下来。
“手肘收得很紧，出手速度极快，弧线特别高。”藤真回忆着，“虽然不是常规姿势，但命中率不低。而且他的传球选择很冷静。”
他看向永野满：“永野，下半场你主防他。不要给他舒服的空位，贴紧一点，但小心他的突破。他的速度不算顶级，但变向很诡异。”
永野点头：“交给我。”
藤真放下记号笔，双手撑在战术板两侧，看着自己的队友。
“我们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但湘北也一样。三井寿上半场最后一投差点三不沾，流川枫的呼吸也很乱。只要我们能顶住前十分钟，趁他们主力体力崩溃时拉开分差，胜利就是我们的。”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
“翔阳是神奈川的种子队。我们不会在这里倒下。”
更衣室里，所有人都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花形拿下冰袋，慢慢站起来：“我会打满8分钟。至少把分差拉开到5分以上。”
藤真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