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唢呐声起,红毡铺路
天还没亮,沈未央就被窗外的喧闹声吵醒。张婶带着几个婶子已经来了,正忙着往门框上系红绸,剪刀裁布的“咔嚓”声混着说笑,像一锅沸腾的甜汤。
“醒啦?快起来梳妆!”张婶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红布包,打开是套崭新的嫁衣,凤冠霞帔绣得密密麻麻,金线在晨光里闪着光,“试试这身,保管比画里的仙子还好看。”
沈未央坐起身,看着那身嫁衣,忽然有点慌,指尖捏着被角微微发颤。崔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穿着簇新的大红喜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她望过来,耳根立刻红了,手里还攥着条红绸带:“娘说……该系同心结了。”
婶子们笑着起哄,把两人推到一起。崔杋笨手笨脚地将红绸带系在她腕上,又把自己的一端系紧,动作却格外认真,像是在完成什么神圣的仪式。红绸相连,两人的手腕贴在一起,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漫上来,沈未央的心忽然就定了。
梳妆时,沈母拿着木梳,一下下替她绾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梳到第三下,沈母的手顿了顿,声音有点哑,“娘的未央,真要成别人家的媳妇了。”
沈未央忍着泪,反手握住娘的手:“娘,我会常回来的。”
院外忽然响起震天的唢呐声,高亢又喜庆,是接亲的队伍到了。崔杋骑在枣红马上,胸前戴着大红花,看见沈未央被扶出来,立刻翻身下马,脚步都有些踉跄。
“未央……”他望着她,眼里的光快要溢出来,喜服的红色映在他瞳孔里,像团跳动的火。
沈父把沈未央的手交到他手里,重重握了握:“好好待她。”
“嗯!”崔杋点头,声音哽咽。
红毡从堂屋一直铺到院外,沈未央踩着毡子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崔杋紧紧牵着她的手,掌心的汗濡湿了红绸带。唢呐声、鞭炮声、笑闹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发鸣,可她偏偏听得清他的心跳,“咚咚”的,和她的一样急。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沈未央忽然回头,看见爹娘还站在院门口,身影越来越小。她赶紧转回头,怕眼泪掉下来晕花了妆,却感觉崔杋的手紧了紧,他低声说:“别难过,以后我陪你常回来。”
沈未央抬头看他,他的脸红扑扑的,嘴角却扬着,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阳光落在他的喜服上,红得晃眼,晃得她心里也暖烘烘的。
花轿停在崔家院门口,崔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下来,脚步稳稳的。院坝里早已挤满了人,孩子们围着撒糖,笑声像串珠子似的滚了一地。沈未央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忽然觉得,所谓成亲,大概就是把两个人的脚印,走成一串;把两家人的暖,揉成一团,从此风风雨雨,都有人替你挡着,甜甜蜜蜜,都有人跟你分着。
拜堂时,司仪喊“夫妻对拜”,沈未央抬头,撞进崔杋含笑的眼里。他的喜服上沾了点糖渣,像颗调皮的星子。她忍不住笑了,在众人的哄笑声里,轻轻弯下腰。
红烛高燃,映得满室通红。沈未央坐在床沿,看着崔杋笨拙地解着同心结,红绸带绕了好几个圈,怎么也解不开。
“笨蛋。”她笑着伸手,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顿。
崔杋抬起头,眼里的红烛摇摇晃晃,他忽然说:“未央,往后的日子,我一定好好疼你。”
沈未央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窗外的唢呐还在吹,月光透过窗纸,落在喜帕上,把“百年好合”四个字照得明明亮亮。她知道,从今天起,柴米油盐是暖的,风霜雨雪是甜的,因为身边这个人,会陪她把日子,过成最踏实的模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