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九的步伐很奇特,时而笔直向前,时而又毫无征兆地直角转弯,有时甚至会后退几步,再转向另一个方向。他走的路完全违背常理,不是绕过密集的竹丛,而是近乎贴着竹竿穿行,甚至有一次,他示意阿吉用开山刀砍断几根看似无法逾越的、交织在一起的老竹,硬生生“造”出一条路来。
阿吉咬着牙,挥刀砍伐,虽然不解,但动作毫不含糊。夏冰紧紧跟在端木九身后,她能感觉到,每当端木九转向或者做出看似荒谬的举动时,周围那令人压抑的、粘稠的灰白色雾气似乎就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扰动,那种无处不在的方向迷失感也会短暂地减轻一瞬。
端木九的【灵瞳】如同最高精度的导航系统,穿透了视觉和感知的迷雾。他看到的不是竹子,而是能量流动的轨迹。那些灰白色雾气是阵法的“显化”,它们沿着特定的路径循环,制造幻觉,扭曲空间感。而他要找的,就是这循环网络中,那唯一的、能量相对薄弱、能够“漏”出去的“生门”所在。
这并非蛮力破阵,而是精妙的计算和感知。他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和方向,让自己始终处于能量流的“缝隙”之中,如同逆水行舟,却又巧妙地借助水流的细微变化找到突破口。
“左三步,前行七步,右转,直行十五步……”端木九口中低声念着旁人听不懂的方位和步数,脚步毫不停歇。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种高强度的、持续对抗天然阵法干扰的感知,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阿吉和夏冰屏息凝神,严格按照端木九的指示行动,不敢有丝毫差错。阿吉脸上的绝望渐渐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听过太多关于“鬼打墙”的恐怖传说,解决的办法无非是等到天亮、撒尿、或者烧香拜佛祈求山神开恩,从未见过有人能像端木九这样,如同在自己家后院散步一般,在这绝地里硬生生“走”出一条路来!
有一次,端木九突然停下,示意众人蹲下。前方是一片看似普通的竹林空地,但在端木九的【灵瞳】中,那里是数股混乱能量流的交汇点,如同一个隐形的漩涡,一旦踏入,瞬间就会被抛到迷阵的另一个角落,甚至可能引发更糟糕的变化。
他仔细观察着能量流的细微变化,等待了将近十分钟,直到那“漩涡”的能量强度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周期性衰减。
“就是现在!快!跟我冲过去!”端木九低喝一声,率先如同猎豹般窜出。阿吉和夏冰不敢怠慢,用尽全力跟上。
在穿过那片空地的瞬间,夏冰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周围的景物似乎扭曲了一下,耳朵里响起一阵短暂的嗡鸣。但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重新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了那片空地,而回头看时,那片空地依旧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端木九知道,他们已经越过了一个关键的“节点”。
接下来的路程,虽然依旧在竹林中穿行,但那种令人窒息的循环感明显减弱了。端木九的指引越发流畅,有时甚至能提前预判到前方需要绕行的障碍。
终于,在又行进了大约四十分钟后,前方的光线明显亮了起来,密集的暗紫色竹子开始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翠绿色植被。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正常的山风迎面吹来,驱散了竹林中那粘稠压抑的空气。
当三人彻底走出哑巴竹林,重新站在相对开阔的山坡上时,阿吉几乎虚脱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混杂着后怕、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狂喜。
夏冰也靠在一棵树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看着前方沐浴在微弱天光下的山林,恍如隔世。
端木九站在山坡边缘,回头望向那片依旧被灰白色雾气笼罩、死寂无声的诡异竹林,眼神深邃。这只是迷雾峡谷外围的一个天然屏障而已,其内部的凶险,恐怕远超此处十倍。
他体内的功德之力消耗了不少,主要是用于维持【灵瞳】的高强度运转和抵抗阵法对心神的侵蚀。但他更多的是一种验证后的冷静——父母笔记中提到的“天然迷阵”确实存在,而且威力不小。这更印证了前路的艰险,也让他对《九天玄女风水图》中卷的知识有了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