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八年秋,长安东宫谋断堂的窗棂外,金风卷着梧桐叶轻落,案上堆叠的奏报中,一封盖着泉州府市舶司朱印的文书格外醒目,墨迹里似还裹着海风的咸湿。李宸翊拄着玄铁拐杖,指尖划过文书上“商船鳞集、万邦通商”的字句,眸中闪过锐光——这是他三年前力推航海革新、完善市舶制度后,泉州港传来的第七封捷报。
“殿下,泉州府市舶司使林谦,携航海诸项成果入京述职,已在殿外候旨。”东宫内侍轻声禀报。
李宸翊颔首:“传。”
片刻后,身着官服、面带风尘的林谦步入堂内,躬身行礼时,怀中抱着一个木匣,匣身刻着海浪纹。“臣林谦,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李宸翊抬手,目光落在木匣上,“泉州航海之事,文书所言甚详,你且细说,那些新制之物,当真管用?”
林谦打开木匣,首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铜盘,盘面刻着规整的天干地支,红铜指针被磁石校准,即便轻轻晃动木匣,指针仍稳稳指向南方。“殿下,此乃少府监依您所提之法改良的航海罗盘,加装了防水铜壳与固定刻度,水手在风浪中只需目视指针,便能精准辨向,再也不必靠天猜、凭浪估。上月驶往波斯的商船遇三日夜阴雨,全靠这罗盘辨明航向,比旧路快了整整两月归港。”
他又取出一块叠放的方形木板,木板上刻着细密刻度,边缘系着红绳:“这是破虏书院编的牵星板,晴天时观测星辰高度,便能定位经纬度,与罗盘相辅相成,近半年来,泉州驶出的商船,再无一艘因迷航失事。”
李宸翊指尖摩挲着罗盘铜壳,想起三年前朝堂争议——彼时不少大臣认为“海上风险难测,通商得不偿失”,是他力排众议,奏请父皇让破虏书院联合船匠改良造船技术,又设市舶司专管海外通商,定统一关税、禁官吏苛索,还调水师护航,如今终见成效。
“造船与护航之事,如何?”他沉声问道。
林谦眼中泛起喜色,又道:“殿下力主改良的水密隔舱,早已普及!如今泉州造的商船,船身皆隔成十二道独立舱室,舱壁用桐油浸木加固,上月有艘商船遇台风撞礁,破了两舱仍稳稳浮航,货物无损;凌振大人改良的舰载炮,已配给水师战船,南海海盗此前猖獗,上月三艘水师战船巡海,一炮轰沉海盗旗舰,生擒首领,自此南海商路再无寇患,外商皆赞大唐水师威盛。”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画卷,展开时,泉州港的盛景跃然纸上:数十艘刻着龙纹的巨舰泊于港湾,白帆如云,水手忙碌装卸货物,波斯、天竺的商人与大唐商贩并肩议价,码头周边商号林立,炊烟袅袅。“如今泉州港,每日停泊商船数十艘,丝绸、瓷器、茶叶远销波斯、地中海沿岸,外商带来的香料、宝石、药材堆满互市坊,去年贸易税额达三百万两,比三年前翻了三倍。臣此次回京,还带来波斯商人的国书,愿与大唐永结通商之好,年年朝贡。”
李宸翊望着画卷,玄铁杖轻轻顿地,心中了然——大唐的疆土,从不止陆地上的万里河山,更在海上的无垠沧溟;盛世的根基,既需内政清明,亦需外通寰宇。
当日午后,李宸翊携罗盘、牵星板及泉州奏报,入御书房面见李佑。御座上,李佑把玩着罗盘,听着林谦的述职,嘴角泛起笑意:“当年你力主航海通商,不少人怕劳民伤财,如今看来,是朕与你赌对了。”
“父皇信任,方有今日之盛。”李宸翊躬身,“海上商路通,则赋税增、民心安,万邦亦能知大唐威仪,比兵戈威慑更显天朝上国气度。”
李佑颔首,抬手将罗盘置于案上,目光望向窗外:“传朕旨意,赏泉州船匠、水师将士及市舶司官员,各有封赏;令凌振再改良舰载炮,配给沿海各州水师,筑牢海疆;准波斯商人朝贡之请,设互市专坊,善待往来外商,让大唐商帆,驶向更辽阔的寰宇。”
旨意颁下,半月后传至泉州。港口的商船升起白帆,龙纹在海风里舒展,水手们高呼启航号子,声音震彻沧溟;水师战船列阵护航,舰载炮的铜身映着朝阳,守护着满载货物的商船驶向远方。波斯商人苏莱曼站在甲板上,望着大唐水师的身影,对身旁的伙伴感慨:“大唐强盛,既有坚船利炮护路,又有公平法度通商,这般天朝上国,值得我们岁岁往来。”
长安东宫,李宸翊望着泉州传回的捷报,眸色沉静。他知道,海上的帆影,载的不只是货物,更是大唐的底气;商路的延伸,连的不只是邦国,更是盛世的根基。而他与父皇守护的江山,终将在陆疆稳固、海疆通达的繁盛里,绵延万里,永照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