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剑悬危泽,薪火相传
星枢殿议策的余音仍在耳畔回荡,柳如眉已御剑重返那座她坐镇了十年、早已刻入骨血的雄城——望泽城。
与星陨仙伯府内部蓬勃向上、相对纯粹的氛围不同,望泽城如同一口永远沸腾着的大锅,八方势力、散修游侠、巨商大贾、乃至暗探细作,皆在此汇聚、碰撞、博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淡淡的瘴气、灵草与矿石的混合气味,更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紧张与欲望。
返回城主府(拓泽司总部及仙伯府驻望泽城核心机构所在地)的柳如眉,并未立刻召集属下宣布府主决策。她先是独自一人,立于城主府最高的“观泽塔”顶,凭栏远眺。
夜幕下的云梦大泽,并非漆黑一片。远处深水区有巨兽游弋带起的磷光,近岸沼泽有散发幽蓝光芒的奇异菌类,更有点点星火,那是各方势力建立的据点或正在夜间航行的船只。这片看似平静的黑暗之下,隐藏着无数凶险与机遇。而望泽城,便是这黑暗与光明、秩序与混乱交锋的最前沿。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青锋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纷杂的思绪逐渐沉淀。府主的“擎天策”言犹在耳,将修行重心转回自身,是期望,亦是仙伯府长远所需。但将这经营了十年、牵涉无数利益纠葛的望泽城权柄平稳移交,谈何容易?这绝非一纸命令便能完成,需极精密的布局,水滴石穿的功夫,以及,一个真正值得托付的“副手”。
第一章:梳理千头万绪,确立遴选之基
柳如眉深知,欲选副手,先需明晰望泽城仙伯府体系的核心职责与潜在风险。她闭关三日,未曾见客,只在静室中以玉简刻录,将十年心得尽数梳理:
核心权柄三重:
1. 拓泽司长老会博弈:代表仙伯府参与八方决策,争取利益,压制血煞宗,维系与青云宗、四派关系,应对皇室平衡手段。此需大局观、敏锐的政治嗅觉和强大的个人实力为后盾。
2. 军事存在与威慑:掌控仙伯府在望泽城的常备武力(约一千星陨卫精锐及部分轮换战军),协助韩冲的开拓营在军事议事堂争取主动,应对突发冲突。此需威望、决断力及对军务的熟悉。
3. 经济命脉与情报枢纽:管理“星尘阁”及其庞大贸易网络,协调与各方商会的关系,同时,此地亦是侯隐讯风部在泽区的重要情报中转与分析中心之一。此需商业头脑、精细化管理能力及绝对的忠诚。
内部隐患:
各方渗透:城主府内,乃至星陨卫、星尘阁中,难保没有其他势力的眼线。
权力惯性:十年间,柳如眉的意志便是最高指令,骤然换将,下面的人能否适应?是否会形成新的权力中心,甚至尾大不掉?
外部挑战:血煞宗必然虎视眈眈,会趁此权力过渡期进行试探、挑衅,甚至暗中拉拢、分化。
梳理完毕,柳如眉心中渐有轮廓。她需要的副手,并非要全盘继承她所有职责,而是要能稳住基本盘,执行既定策略,并在她专注于修行后,能作为她在望泽城的“眼睛”和“手臂”,确保仙伯府利益不受侵蚀。此人需具备:忠诚可靠、能力全面、心思缜密、有一定威望且懂得分寸。
柳如眉并未大张旗鼓地宣布遴选副手,而是以“总结十年开拓经验,优化内部管理”为名,开始了一系列看似常规,实则暗藏玄机的举动。
她恢复了定期巡视的习惯,但目光不再局限于军务或高阶修士的会面。
视察星尘阁:她会在不同时段,突然出现在星尘阁,不只看账面盈亏,更观察货物的流转速度、伙计对待不同客户的态度、库房的管理秩序。她会随意拿起一件法器,询问其材质、炼制难点、市场反响。她会召见负责不同区域的管事,听取他们对货源、价格、竞争对手的看法,问题刁钻而具体。
观察点:谁对业务了如指掌?谁的回答流于表面?谁在汇报时眼神闪烁?谁提出的建议具有建设性?
参与低级会议:她开始旁听一些以往由手下执事主持的、关于物资调配、人员轮换、据点维护等“琐碎”会议。她很少发言,只是静静聆听,观察与会者的表现。
观察点:谁逻辑清晰,能抓住重点?谁善于协调不同意见?谁在遇到难题时勇于承担责任?谁又习惯推诿扯皮?
检查防御工事与巡逻记录:她亲自登上城墙,检查阵法的维护情况,翻阅星陨卫的巡逻日志和突发事件记录。
观察点:记录是否详尽规范?应对突发事件的流程是否得到严格执行?基层军官的指挥是否果断有效?
通过这些日常接触,柳如眉在心中默默建立了一份评估名单。一些人被她悄然划去,而另几个名字,则逐渐清晰起来。
在初步筛选后,柳如眉开始对几位重点观察对象进行更有针对性的试探。
对象一:凌素心(星陨卫副统领,女,筑基八层)
背景:原为散修,因剑术高超被柳如眉吸纳,十年间屡立战功,升至副统领,负责星陨卫日常训练及城内治安。性格刚毅,御下严格,在星陨卫中威望颇高。
试探一:柳如眉故意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提出一个略显激进的、关于压缩血煞宗在望泽城活动空间的方案,观察众人反应。凌素心明确支持,并提出了数条具体的、可操作的军事施压方案,思路清晰,显示出极强的执行力和对血煞宗的强硬态度。
试探二:柳如眉安排了一场小规模的“意外”——一伙伪装成散修的血煞宗外围成员在城内制造骚乱。凌素心反应迅速,指挥若定,不仅快速平息事态,还顺藤摸瓜,挖出了几个隐藏的眼线,手段干脆利落。但其处理方式也略显霸道,对可能误伤的平民有所忽视。
评价:忠诚可靠,军事能力强,威望足。但过于刚直,缺乏政治柔韧性,对经济、情报等事务涉猎不深。
对象二:苏文(星尘阁大掌柜,原外联司执事,男,筑基六层)
背景:韩立发掘的管理型人才,精于计算,谈判能力极强,被派来望泽城掌管星尘阁不过三年,便将阁内利润提升了三成。性格圆融,长袖善舞。
试探一:柳如眉让他负责与百草派进行一项关于长期供应“雾隐花”的复杂谈判。苏文展现了惊人的耐心和技巧,不仅压低了价格,还争取到了优先购买权,更在谈判间隙,与百草派一位实权长老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
试探二:柳如眉故意让账房在给苏文的月度报表中制造了几处不易察觉的疏漏。苏文在极短时间内发现并更正,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严厉而不失分寸的处罚,显示出其精细化管理能力和对财务的敏感。
评价:能力全面,尤其擅长经济与外交,心思缜密,忠诚度经韩立担保无疑。但修为稍弱,军中威望不足,且过于“精明”,有时难免在原则性问题上显得摇摆。
对象三:墨渊(原青云宗客卿,后投入仙伯府,阵法师,男,筑基七层)
背景:因与曲铭交流阵道,志趣相投,加之仰慕仙伯府发展前景,于五年前携弟子加入。阵道修为高深,负责望泽城核心阵法维护与升级。性格沉稳,不喜交际,但在技术领域权威极高。
试探:柳如眉以“防范血煞宗阵法渗透”为由,要求墨渊在三个月内,在不影响大阵正常运转的前提下,完成对城主府及星尘阁核心区域的阵法升级和加密。墨渊带领弟子,日夜不休,不仅提前完成,还在原有基础上优化了三个节点,使阵法防御力提升了一成。期间,有血煞宗探子试图干扰,被墨渊预设的隐蔽阵法制住。
评价:技术顶尖,忠诚度在长期观察和曲铭背书下可信,性格沉稳可靠。但完全醉心技术,对权谋博弈、经济管理几乎一窍不通,且不擅与人打交道。
三位候选人,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凌素心能稳住军方,却难驾驭复杂政经关系;苏文长于经营外交,但武力威慑不足;墨渊技术保障无忧,却无法处理日常事务。
柳如眉陷入沉思。将如此重担交予其中任何一人,似乎都有明显短板。府主需要的是一位能在他闭关、自己专注于修行期间,稳住望泽城局面,确保仙伯府利益不受损的“守成”之人,而非一个需要时间成长、还可能因性格缺陷导致风险的“开拓”之才。
反复权衡利弊,并与韩立通过加密传讯玉简多次沟通后,柳如眉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务实的决定——设立“双副手”制度。
行政与经济副手:苏文。提升苏文为“望泽城总管”,总览星尘阁、对外商贸、与各方势力日常协调、内部行政人事及财务。其长袖善舞、精于管理的特性,正好用于处理这些繁杂事务。
军事与安全副手:凌素心。职位仍为星陨卫副统领,但赋予其更高权限,在柳如眉不直接干预时,负责望泽城所有仙伯府武装力量的指挥、城内治安维稳,并代表仙伯府参与军事议事堂的日常会议。其刚毅果决,能有效震慑屑小,稳住基本盘。
技术顾问:墨渊。地位超然,直接对柳如眉负责,专注于阵法维护、升级与研发,为望泽城提供最坚实的技术屏障。
此策虽看似分权,实则明确了责任边界,避免了单一副手权力过大或能力不足的风险。苏文与凌素心性格互补,若能精诚合作,则望泽城可固若金汤;若互有龃龉,亦能在柳如眉的遥控下相互制衡。
人选既定,柳如眉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细致入微的权力过渡。
她首先召集望泽城仙伯府所有筑基以上修士及关键岗位负责人,正式宣布了“因修行需要,将逐步减少日常事务管理”的决定,并当场任命苏文为“望泽城总管”,凌素心权限提升,墨渊地位不变。
她没有过多解释,但其积威之下,无人敢公开质疑。随后,她采取了一系列动作为二人铺路:
为苏文立威:
将原本需要她亲自签署的大量日常文件、资源调配单、贸易协议,转由苏文初步审核并提出处理意见,她只做最终裁定。初期,她会仔细审阅苏文的意见,并召其面谈,指出其中考虑不周或可改进之处,实际上是在进行“现场教学”。
在与其他势力代表会面时, increasingly 让苏文主导谈判,自己只在关键节点补充或定调。
将星尘阁的人事任免权、部分资源定价权逐步下放给苏文。
助凌素心树信:
在星陨卫操演、边境巡逻任务部署等场合,明确要求各级军官向凌素心汇报。
遇到小规模冲突或挑衅时,放手让凌素心全权处理,自己只在幕后听取汇报,给予肯定或策略指导。
在军事议事堂,主动将发言机会让给凌素心,并在其发言后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