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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元殿内,千盏酥油灯无声摇曳,金色莲台之上佛像低眉,两侧垂落的经幡缓缓拂动,一位老僧盘坐中央,低沉的领诵声与四周僧众的吟唱交织。

魏晔与皇后领着众妃嫔跪于蒲团之上,手中念珠随着经声轻转。

仪式结束后,慧明禅师走到魏晔面前,他双手合十,深深一揖:“阿弥陀佛。法会圆满,愿以此功德,回向十方。此佛珠受持于佛前,诸位贵人若能常佩在身,可得诸佛护佑,常保安宁。”

说罢,他微侧过身,向后方侍立的弟子略一颔首。

那弟子会意,趋步至香烟缭绕的香案上,将供奉于佛前的一只只锦盒逐一请下。

崔琇接过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褪下腕间那只翡翠玉镯,换上了缀着青金石的楠木手串。

贤妃的目光在她腕间新换的珠串上只一掠,便已淡淡拂开,不曾停留半分。

待出了慈元殿,皇后缓下步子,侧首对魏晔莞尔一笑:“皇上,此番法会诸事圆满,多亏了淑妃与贤妃两位妹妹里外操持。”

贵妃闻言面上倏然一僵,这宫中除了皇后便属她的位份最高。可如今这操办法会的差事,皇后却径直越过了她,交给了淑妃和贤妃。从前皇后让淑妃与崔琇协理六宫,好歹她们都是皇后的心腹,她虽不甘却也无法。可如今崔琇身子不便,皇后宁可将贤妃抬举上来,也不肯让她沾上一分,分明是防着她,真真可恨。

淑妃闻言,福了福身:“娘娘言重了。为您分忧是妾的本分,岂敢不尽心?”她话音微转,“只是妾却不敢贪功,贤妃妹妹这些时日才是真真辛苦,凡事都亲自过问,除却回宫安寝的片刻,余下的光阴,怕是都在慈元殿里了。”

贤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谦逊道:“淑妃姐姐言重了。妾不过是略尽绵力罢了,一切皆是仰赖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方才没出了差错。”

她声音柔和,姿态放得极低,将功劳全然推让了出去。

魏晔的目光无声地掠过贤妃低垂的眉眼,却未置一词,连半句嘉许也未曾出口。

众人不明所以,唯有安福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贤妃娘娘这是叫她那不争气的母家给拖累了。若非如此,皇上纵然无意施恩,至少也会顺着皇后的话赞上几句,全了场面功夫。

可偏偏今晨张御史在朝堂上那石破天惊的一奏,字字句句直指余家,余家办的这是什么糊涂事……

贤妃被魏晔那一眼瞧得心中悚然,甫一回到长阳殿,她便挥退了左右,只留下心腹大宫女露白:“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家中有消息递进来吗?”

露白摇了摇头:“回娘娘,宫中并无任何特别之事上报,府中也尚未传回任何消息。”

若无事发生,皇上那一眼中的冷意又从何而来?莫非是自己连日紧绷,以致草木皆兵了?

这几日,淑妃日日将她拘在慈元殿中,从经幡的悬挂到蒲团的纹样,事事皆要与她商议。她原以为淑妃必是在何处埋了杀招,一颗心终日悬着,不得不打起了全副精神应对。可直至法会终了,除了耗神费力之外,一切却平顺得出奇,倒仿佛淑妃当真只是寻了个帮手,诚心要办好这场法会一般。

照理说,法会既已圆满落幕,她合该舒一口气才是,可贤妃心口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非但未曾消散,反倒是愈演愈烈。

露白跪在一旁为她捏着腿,声音里掺了一丝不甘:“娘娘,方才昭充媛接过佛珠便当即戴上了……若是咱们提前在珠串上做了手脚,怕是已然得手了。”

这念头,在露白第一眼瞥见那串佛珠时便已滋生。然而此事来得太过凑巧,贤妃疑心是淑妃布下的诱饵,只待她们按捺不住伸手触碰,便会猛地收紧罗网。故而即便机会近在眼前,她们终究未敢在那佛珠上动半分手脚。

不止是那串佛珠,但凡是由贤妃负责的一应事务,她们皆未敢沾染分毫。毕竟一旦出了差池,首当其冲的便是贤妃,届时……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辩。

眼见法会风平浪静地收场,露白心底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妄念,不由地又翻涌起来,带着一丝懊悔。

那药性子极刁钻,用了这般久都无人察觉,甚至已经得手了好几个,若是……当时胆子再大一些,手段周密些,定然也能借着那佛珠了结昭充媛的胎。

如今纵有万般悔意,也是徒然。昭充媛此后闭门不出,她们再想找到机会下手,怕是难如登天。

贤妃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截断了露白未尽的话语:“好了,机会既然已经错过,再多想也无益。晚些时候,你寻个由头,悄悄去寻一趟刘山。务必问清楚,宫中近日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崔琇褪下腕间那串楠木佛珠,放入一旁的锦盒,随后将双手浸入盛着温水的铜盆里,细细揉搓着每一寸指节。

一旁的淑妃将手浸入铜盆,脸上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得色:“妹妹你是不知道,这几日请完安,我在凤仪宫门口便截住贤妃,径直将她‘请’去慈元殿。还把那些极易出纰漏的环节——譬如佛珠、疏文,乃至各色蒲团,一应交由她负责,这么一圈安排下来,我可是清闲了不少。”

崔琇闻言不禁莞尔:“有劳姐姐费心筹谋了。”

“你我之间,何须说这些客套话。”淑妃接过梨云递来的细棉帕子,慢条斯理地揩净手上的水渍,“即便不为妹妹你,单是为了四皇子能安稳长大,我也是断断容不下她的。”

崔琇轻轻颔首,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暮色:“余下的事,姐姐想必都已安排妥当了?”

淑妃拨了拨茶盖:“妹妹只管宽心。慧明禅师那边,早已打点得万无一失,皇上今晚子时必会再临慈元殿。”

这些时日她煞费苦心,拉着贤妃事无巨细地操持法会,实则不过是要借此牢牢锁住贤妃的视线,叫她疲于应付,再无暇分神他顾。

这一切不过是一出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罢了,而那真正的猎物,早已在无人察觉时,一步一步,踏入了为他精心铺就的罗网之中。

成败,便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