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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陶宗旺带着三百田兵和辎重营弟兄,正借着月光往洼地里埋木桩。铁钎砸进泥土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惊得草丛里的虫鸣都歇了几分。

“都给俺使点劲!”陶宗旺抡着大锤,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胸前的粗布短褂上,洇出一片深色的印记,“这木桩得埋三尺深,不然经不住连环马的铁蹄踩!”

一个年轻的田兵累得直喘气,拄着铁钎嘟囔:“陶部长,埋这么深干啥?呼延灼的马再厉害,还能把地皮刨开不成?”

“你懂个啥!”陶宗旺放下锤子,指着远处的山坡,“等会儿铺了碎石和铁蒺藜,马一滑倒,前腿就得往这木桩上撞。埋得浅了,木桩被撞倒了咋办?起不到任何效果,到时候误了大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田兵被说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吭声,闷头抡起了铁钎。旁边的老田兵笑着道:“小崽子,听陶部长的准没错。干的好了,让陶部长送你半斤炒迎阳果,那滋味,啧啧~现在想想还回味无穷。”

陶宗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只要这次任务完成的好,大家都有份。这次的连环马可比普通的骑兵厉害十倍,半点马虎不得。都抓紧干活,天亮前必须弄完,还要把铁蒺藜和碎石铺好,再盖上茅草伪装,有的忙呢,都动作麻利点!”

众人应了一声,加快了手里的活计。月光下,一根根削尖的木桩像沉默的獠牙,从地里探出头来,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

与此同时,呼延灼的大军已在独龙岗西麓扎下营寨。连绵的帐篷像一座座灰色的小山,火把沿着营寨外围插了一圈,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中军大帐里,呼延灼正对着地图沉思,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线条格外冷峻。

“都统制,”韩滔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夜深了,喝点汤暖暖身子吧。明日一早,咱们就能抵达梁山脚下了。”

呼延灼接过汤碗,却没喝,只是盯着地图上的独龙岗:“此处地势复杂,恐有埋伏。明日进军时,让先锋营放慢速度,仔细探查,不可冒进。”

彭玘随后进来,闻言皱眉道:“都统制太过谨慎了。梁山不过是群草寇,哪懂什么兵法?依末将看,明日直接派连环马冲阵,保管一日之内踏平他们的营寨。”

“不然。”呼延灼放下汤碗,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宋姜能在短时间内聚集数万之众,还敢对抗朝廷,绝非等闲之辈。何况听闻徐宁告假多日,不曾露面,据说已投了梁山,他最熟悉连环马的破绽,咱们必须小心应对。”

韩滔、彭玘对视一眼,虽心里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反驳。呼延灼是主将,又是名将之后,在军中威望极高,他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传令下去,”呼延灼站起身,“今夜加强警戒,派三队巡逻兵交替巡查,防止敌军夜袭。明日卯时造饭,辰时出发,务必保持阵型,不可分散。”

“是!”韩滔、彭玘齐声应道,转身离去。

大帐里只剩下呼延灼一人。他走到帐外,望着远处梁山的方向,眉头紧锁。踢雪乌骓在旁边的马桩上不安地刨着蹄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忧虑。呼延灼伸手拍了拍马颈,沉声道:“明日,就看你的了。”

战马打了个响鼻,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

独龙岗上,时迁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呼延灼的大营摸去。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像只狸猫般在草丛里穿梭,脚步轻盈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出发前,宋姜特意嘱咐他,务必查清敌军连环马的具体数量和铁链的连接方式,以及营寨的布防情况。

“这呼延灼倒是谨慎。”时迁趴在一处土坡后,看着远处营寨外围巡逻的士兵,心里暗自嘀咕。巡逻兵每隔十步就有一个,手里的长矛在火把光下闪着寒光,想要直接闯进去几乎不可能。

他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了规律,巡逻兵每一炷香会换一次岗,换岗时有片刻的空隙。时迁眼睛一亮,趁着这个机会,像只壁虎般贴着营寨的栅栏爬了过去。栅栏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衣袖,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心想着尽快摸到连环马的马厩。

营寨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哨兵咳嗽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时迁借着帐篷的阴影,一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终于在大营东侧找到了马厩。

马厩很大,里面拴着上千匹战马,每两匹战马间用铁链连着,铁链上还挂着小小的铜铃,稍有异动就会发出声响。马厩旁边,几个铁匠正在连夜打造新的铁链,火星子溅得老高。

“好家伙,这铁链比徐宁说的还粗!”时迁躲在马厩后面的草堆里,看得暗暗咋舌。他数了数,光是这一个马厩就有五十骑连环马,整个大营至少有三百骑,与“听风楼”的消息一致。

更让他心惊的是,铁链的锁扣处竟包着铁皮,寻常的钩镰枪怕是很难勾开。时迁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子,悄悄割下一小截掉在地上的铁链碎屑,揣进怀里——回去可以让汤隆看看,研究研究怎么才能更容易地弄断它。

就在这时,一个马夫提着草料走了进来。时迁连忙把头埋进草堆里,屏住呼吸。只听那马夫一边给马添草,一边嘟囔:“这些该死的马,天天要吃黄豆,草料里还要加鸡蛋,比人吃得都好。等明天冲了阵,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金贵!”

时迁心里一动——连环马的战马吃得这么精细,说明呼延灼对它们寄予厚望,也意味着这些马可能不如普通战马耐折腾。或许可以在草料上想点办法?但转念一想,敌军防备森严,想要下药恐怕很难,还是先把情报送回去再说。

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异常后,时迁悄悄退出了马厩,按照原路返回。这次他更加小心,避开了巡逻兵,顺利地出了营寨。

等他回到梁山营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宋姜正在点将台上等他,见他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时迁把夜里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掏出那截铁链碎屑:“哥哥你看,这铁链比咱们预想的要粗,锁扣处还有铁皮包裹,徐宁教头的钩镰枪怕是不太好用。”

徐宁接过铁链碎屑,用手指捻了捻,又用刀刮了刮,沉声道:“确实棘手。这种熟铁链子,寻常的钩镰枪勾住了也拧不断,必须用特制的带倒刺的枪头,才能卡住锁扣。”

“那怎么办?”李逵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冲过来吧?”

宋姜沉思片刻,说道:“汤隆,你立刻带人赶制一批带倒刺的钩镰枪,越多越好,中午之前必须赶出来。徐宁教头,麻烦你再教教弟兄们,怎么用这种新枪头卡住锁扣。”

“没问题!”汤隆拍着胸脯道,“俺这就去军械部的铁匠营!”

徐宁也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御武场。”

众人散去,宋姜站在点将台上,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独龙岗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开了硝烟的味道。

“呼延灼,”宋姜轻声道,“就让我们在这独龙岗上,一决高下吧!”

远处的旷野上,陶宗旺带着弟兄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布置,正撤往两侧的山坡。洼地里铺着的铁蒺藜和碎石被茅草盖住,看起来与周围的地面别无二致,像一张张开的巨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洒在独龙岗上,照亮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