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口关的城墙在暮色里像头沉默的巨兽,垛口上的残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宋姜三人刚走到关下,就见城楼上射出一支响箭,箭尾拖着的红绸在半空划出弧线——是卢俊义约定的信号。
“是卢员外的人!”武松咧嘴一笑。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卢俊义的副将石秀在城头探出头来,见是宋姜,连忙摆手:“哥哥快进来!金兵的游骑刚过去,在关外扎了营!”
进了关,宋姜才发现巨口关里竟是另一番景象:残兵们正忙着修补城墙,伤兵躺在门板上哼哼,伙夫在空地上支起大锅,熬着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卢俊义迎上来,战袍上还沾着血污:“大哥,你们可算来了!耶律洪将军的残部刚退到这里,金兵就追过来了,幸好咱们来得及时。”
宋姜看向角落里包扎伤口的辽兵,忽然想起耶律柔临走时的眼神,沉声道:“耶律洪将军已经被金军杀害。”
卢俊义听完,声音低了些,“他的部队中了完颜昌的埋伏,战死一千多人。”他顿了顿,指向一个断了胳膊的辽兵,“那是他的副将耶律石,说有要事跟你说。”
耶律石挣扎着起身,单膝跪地:“宋头领!那金国已派使者去往汴京,说要与大宋‘共分辽土’,实则想借盟约麻痹你们,等灭了我们辽国残部,就会立刻南下!”
“我知道。”宋姜扶起他,“所以我必须阻止这场宋金联盟!”
宋姜忽然想起耶律柔密信里的“三月后南下”,心头一凛:“他们连动手的日子都定好了!卢员外,咱们得立刻派人去汴京,把这密信交给童贯,让他在朝堂上揭穿金国的阴谋!”
“那就派时迁去吧。”卢俊义道,“那小子擅长飞檐走壁,能避开金兵的盘查。只是……”他看向关外,“金兵在关外屯了五千人,看样子是想拿下巨口关。逼着大宋朝廷与之结盟!若不是前些日子我们到了,那蔡京的手下差一点就打开城门把金军放进来了!”
“蔡京的人?”宋姜眼底泛起寒意,“哪个狗东西敢通敌?”
卢俊义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溅在他的铠甲上:“是守关的都监方泰,被蔡京安插在巨口关三年了。我们赶到时,他正打算开城门前去金军大营送信,被张清飞石砸伤了手腕,现在关在牢里,嘴里还喊着太师自有安排。”
“安排?”宋姜冷笑一声,“怕是安排着卖了大宋,好换他的荣华富贵!”他忽然起身,“二郎,去把方泰提来,我要亲自审审。”
武松刚走,燕青就从箭楼下来,“哥哥,金兵营里有动静。他们的粮车在往东侧移动,像是要绕到关后。”
宋姜走到城墙边,借着月光望去,果然见金兵的粮队正沿着山脚潜行,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想断咱们的水源?”他一眼看穿对方的伎俩——巨口关的水源全靠关后的山泉,若被金兵堵了,不出三日就得不战自溃。
“卢员外,你带三百人去西侧的山腰设伏。”宋姜迅速分派,“他们绕路必定要过‘一线天’,那里只能容一辆车通过,正好用滚石砸。燕青,你带弓箭手去山泉附近,见金兵靠近就放火箭,别让他们靠近水源。”
两人领命而去,宋姜刚转身,就见武松押着方泰过来。穿着囚服,头发散乱,见了宋姜却梗着脖子:“你是哪根葱!也敢审我?等太师得知你们擅闯军镇强夺关口,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前,先让你看看这个。”宋姜捡起火边的铜符,扔到他面前,“认识吗?金国使者的信物,刻着‘三月初三南下’,你家太师是不是早就知道?”
方泰的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说!”武松一脚踹在他膝弯,方泰“噗通”跪倒在地。
“是……是太师让我配合金军……”方泰终于撑不住,声音抖得像筛糠,“他说只要金国灭了辽国,就把燕云十六州‘还’给大宋,让我……让我关键时刻放金兵入关,促成盟约……”
“蠢货!”宋姜一脚将他踹翻,“完颜宗望的狼子野心,蔡京会不知道?他是想借金兵的刀,除掉童贯这些主战派,好一手遮天!”
方泰趴在地上,忽然疯狂大笑:“你们赢不了的!蔡京在汴京布了天罗地网,时迁就算到了汴京,也送不到密信!等金兵拿下巨口关,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宋姜眼神一冷,对武松道:“把他拖下去,严加看管。”
刚处理完方泰,关后忽然传来喊杀声。宋姜跑到西侧城墙,只见卢俊义的人马正与金兵在一线天厮杀,滚石砸得金兵哭爹喊娘,粮车翻倒在峡谷里,粮草撒了一地。
“打得好!”武松看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想下去帮忙。
“别冲动。”宋姜按住他,“完颜昌是故意让粮队当诱饵,引咱们分兵。你看关前的金兵,正在调整阵型,怕是要趁夜攻城。”
果然,关外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金兵的云梯如雨后春笋般架上城墙,完颜昌的狼牙棒在阵前挥舞,嘶吼着让金兵往上冲。
“放箭!”宋姜的令旗一挥,城头上的弓箭手齐射,箭雨如蝗,金兵纷纷坠下云梯。辽兵们则搬起滚石,狠狠砸向攀城的金兵,石屑混着血肉溅得到处都是。
激战中,宋姜忽然瞥见一个辽兵往城下扔了捆浸了油的柴草,却故意扔偏了方向,落在离云梯很远的地方。他心里一动,想起耶律石说过,耶律沙的余党可能混在残兵里。
“二郎,盯着那个扔柴草的辽兵!”宋姜低喝。
武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辽兵果然鬼鬼祟祟,正往城下比划手势——是在给金兵报信!武松怒吼一声,一刀砍过去,将那辽兵砍翻在地,踩住他的脸:“狗奸细!”
辽兵被拖到宋姜面前,嘴里还在喊:“我是辽国的兵!你们宋人凭什么打我!”
“辽国的兵,不会帮着金狗砸自己人的城门。”宋姜的朴刀抵住他的咽喉,“说!还有多少细作混在关里?”
辽兵刚要嘴硬,却被耶律石一脚踹在脸上:“耶律阿合!你对得起死去的将军吗?”他转向宋姜,“这是耶律沙的远房侄子,早被收买了!”
“拖下去!”宋姜厉声喝道,“耶律石,立刻清查所有辽兵,凡与耶律沙有牵连的,全部隔离看管!”
处理完内鬼,天色已近黎明。金兵的攻势渐渐减弱,完颜昌见攻城无望,只得鸣金收兵。关头上,宋兵与辽兵互相搀扶着坐下,个个浑身是血,却没人叫苦。
宋姜望着关外的金军营帐,忽然对耶律石道:“你说西北的三支辽军,最快多久能赶到?”
“至少要十日。”耶律石道,“他们被金兵缠着,怕是抽不开身。”
“十日……”宋姜皱眉,“时迁若能顺利把密信送到汴京,童贯至少需要五日才能说服陛下。咱们必须在这里撑够十五日,不能让金兵前进一步。”
他走到城墙边,捡起一面破损的宋字旗,又拿起一面辽字旗,将两面旗帜的旗杆绑在一起,牢牢插在垛口上。朝阳升起时,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红与黑的颜色交相辉映,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弟兄们!”宋姜的声音在关头上回荡,“这面旗,就是咱们的底气!宋辽联手,金狗必败!”
“宋辽联手!金狗必败!”宋兵与辽兵的呐喊声震彻山谷,惊得几只雄鹰从巨口关的悬崖上腾空而起,盘旋在晨光里。
宋姜握紧腰间的桃木小狼,狼耳的温度仿佛在提醒他——耶律柔还在西北奋战,汴京的朝堂还在博弈,三月初三的阴谋还未粉碎。但只要这巨口关不失,只要这两面旗帜不倒,就还有希望。
远处的天际,一只信鸽振翅飞来,落在燕青的肩头。燕青取下信管,展开一看,忽然喜道:“哥哥!是军师的信!他说已经派梁山的后续队伍前来助阵。”
宋姜接过信纸,阳光照在字迹上,仿佛带着暖意。“好。”宋姜将信纸收好,眼底的光芒比朝阳更盛,“告诉弟兄们,加把劲!咱们的仗,快打赢了!”
巨口关的烽火再次燃起,这一次,不再是求救的信号,而是宣告——这里,将是金兵南下的终点。